“阿离来信上说,东濮北襄联袂各小国递来拜帖,想请他帮忙引路,来流放之地拜见。”霍子珩把毒老头刚落下的黑子吃掉,问,“你们以为如何?”信是百晓风送来的,闻言朝墙头上歪坐的白色背影瞥了眼,“东濮燕尾关之战大败,边境线被攻破后,短短半个多月连失两座城池,北襄派去增援的两万兵马也几乎全军覆没,朝中猛将纪心堂战死,两国联手尚且如此惨烈,跟南桑继续硬战下去,最后结局可想而知。想要扭转形势获得生机,他们只能向大越求助。”入夏后气温日渐炎热,便是斜阳西坠的傍晚,温度降下后也仍有闷热之感。白奎抢了霍子珩的蒲扇扇凉,“诸国这次倒是学乖了,不敢再私自闯流放之地讨人嫌,改求到魏离那里曲线救国……诶诶诶你们别看我,我怎么想的不重要,怎么想也没用。外头那些事情都是我儿子干的,我可管不了,我在家里什么地位你们都是知道的。”“你是老子,你儿子就是祖宗嘛,知道。”大胡子毫不客气嘲笑,边跟毒老头抢棋子边道,“不过也用不着愁,你儿子的克星就在对院,甜宝给你撑腰,你在家里就能当上祖宗的祖宗。”毒老头趁大胡子大笑时不备,抢走棋子立刻在棋盘落下,抖肩嘚瑟,“不管你们谁当祖宗,爷爷都是爷爷!”霍子珩翘唇,白子吃黑子,“胜。”百晓风、白奎、大胡子黑脸,“毒不侵!”老头,“……”喊什么喊,再悔个棋就是了嘛。“好啦好啦,别瞪我啦。你们在这儿敲了半天边鼓都说不出个正经来,不就是想探探白小子口风嘛?一个个胆小得,还楼主帮主家主呢,没出息!爷爷给你们问去!算将功折罪了昂!”毒老头翻身跳上墙头,蹭到白彧旁边,“白小子,你说说,你以为如何?”白彧失笑,转了个身面向院里几人坐,“师父,干爹,姑父,爹。”一一唤过几人,他才笑吟吟道,“诸国想过来求救,不是不可以。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但是此事应或不应,归根结底看的是他们自己。若是他们想不明白,见了也无用,自是无需应,也免了他们长途跋涉一场徒劳。”对院恰传来妇人喊饭声。白彧一个翻身跳出去直奔苏家院,“吃饭了,快过来!”苏安苏武笑着相继追着他脚步回家,老头早在听到敲门砖是什么南桑的侵略没有停止。东濮与北襄两国联手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拖住对方攻池掠城的速度。为了给南桑大军重击,漠北王更是将手里握有的魂兵拿了出来,避开神兵所在进行投放。即便如此,依旧无法改变局势,跟大越求救刻不容缓。正式求见的拜帖已经递到玄景帝手中多日,迟迟不见回音,各国掌权者皆焦灼不已。大融与大越交界赤水河外,青山武馆。昔日小武馆里闲杂人等被尽数清退,武馆外围多了重重重兵把守。这一幕引来周边百姓好奇,背地里少不得议论纷纷。“那些守在外头的全是穿银铠甲的,这可不是普通的衙门官兵!咋回事?武馆还有这么大背景呢?”“跟武馆没什么关系,人就是借这个地方用一用,前几日陆续有豪华马车抵达,我偷偷在旁边看了老半天,那些来人模样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估摸有大事要发生。”“还有什么大事大得过南桑跟东濮之战?死了好多人了,诶。”“不不,来的人真的不简单,我认得当中一人,多年前有幸见过,你们猜是谁?北襄的漠北王!”“嘶!这可真真吓人了!能跟漠北王聚一块的,也绝非等闲!”百姓虽多议论,但是到底地位所限,猜不出背后的名堂,只能道个惊奇。武馆内院,入夜后大厅掌了灯。厅中坐着二十来人,俱是锦衣玉冠一派贵气,只是人人面带愁容,锁眉不展。可见的焦躁,唉声叹气不绝于耳。东濮皇静坐一处,六旬上的年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鬓边发丝微乱,腰间玉扣歪到一边,周身暮气厚重。与南桑之战连连失利,他身为东濮国君,食不安侵,连仪容都没了心思打理。“我们在这里已经等了十多日了,还要继续等吗?”伤邶皇苦笑,“这里与大越只隔了一条运河,距大越长京也不过二十日路程,飞鸽传信五六日就能收到回音……如今时间过去这么久,大越或根本不想蹚这趟浑水,对我们的求助置之不理也不是不可能。”大融皇整个靠坐在圈椅里,腰背微垮,“不等,我们还能如何?就这么一条生路了。若玄景帝回信,从此处赶去流放之地,路程最近。在这里等着好过回去后又来回折腾。”“玄景是一国天子,就算不想蹚浑水,明面上也会给我们一个答复。”闻人靖开口,嗓音低沉平稳,不管如何忧心焦急,亦保持着冷静,没被情绪左右,“这两年诸国之间互有纷争,此次大家能暂时放下恩怨罅隙齐聚此地,说明大家都是明白人。唇亡齿寒,南桑虽先剑指东濮,但其目标,是整个中原大陆。这种时候唯有齐心协力,方能寻到生路。所以诸位,还请稍安勿躁,耐心等候回音。玄景帝对流放地极重视,我们递出的拜帖他应不应,或许他也要询问过才能作下决定,当中信件来回也是要花时间的。有求于人,就得放下身份姿态啊。”其余人闻言,勉强按捺下来。此次十一国顶尖权贵集聚于此,为的就是这么一件事。如今是他们有求于人,处于被动,除了继续等,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忧虑间,门外有人急步跑进来,激动得险忘了规矩,“王爷,大越回信了!”闻人靖蹭地站起,从飞云手里接过来信飞快打开。其余人也纷纷站起,迫不及待凑到他身边引颈观看,一刻都多等不得。“如何?那边应是不应?”东濮皇年老体衰,慢了一步没能挤进去,急得在外围高声问话。闻人靖将信看完后,转手递给东濮皇,眼底光亮黯淡下来。他尚且如此,其余各国权贵更是颓丧。“没应。我就说大越不想蹚这趟浑水。”伤邶皇满嘴苦意。伤邶是小国之一,依附东濮生存。若东濮亡国,伤邶必然也存活不了。东濮皇唇角抿直,耐心将一封简短信件从头看到尾,来回看了两遍,“诸国既来求,朕本当应下代为引路,然流放之地划归明月郡主封地后,已脱离大越而治。朕于流放之地,也仅是客,想要求见封地中人,亦需有敲门砖方可得拨冗。朕尚如此,诸位也如是。此番无法相助各国,朕歉意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