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子们欢呼声村口都能听到。甜宝跟白彧几人干脆没下船,就在船上等着,待会老头就能从村里带一大波人出来,肯定不会漏了望白跟石英。一刻后,运船货舱打开,被铁索困得严严实实的铁粽子在甲板上躺满,打滚都找不着方寸空地。被毒老头拉出来看热闹的苏、霍两家以及诸多村民,齐齐被这一幕震撼得傻了眼。望白跟石英几乎立刻跳上船,站在一隅看着拼命挣扎抽动的同族,“……”两人眼睛皆闪出异样光彩。也就亏在没法说话。甜宝歪头抿笑,在两人脑袋上一视同仁各拍了下,“我们使唤不动他们。要是你们能让他们听话,这些人以后就交给你们带,可以在流放地建屋搭房,开荒种地。只有一点,不能在这里打架欺负人。”望白鼻翼翕动,紧紧盯着甜宝,眼里光彩更亮。石英眼里灰蒙似被拨开,露出漆亮瞳孔,她上前一步站到甜宝面前,看着她,脑袋往下微微一点。及后她扭转身蹲下,替脚边最近的同族解铁索,手指虽也是铁制,却很是灵活。知道船上躺着的都是神兵,跟望白石英一样的大杀器,村民们不约而同将心提起,屏了呼吸,拥着苏、霍两家人往后退开几步,警惕得不行。万一船上那些是不听话的,没了桎梏后突然暴起,他们先有准备好歹能逃个三两步。也够甜宝把他们救下来。苏家人也不敢大意。望白和石英一开始是什么样子,他们比村民们更清楚,望白跟甜宝在一块好几年,打架的时候还敌我不分呢……今儿村里人特别齐。白奎跟大胡子都在,饶是见过世面的两人,看到那么多神兵也难以保持镇静,两人在石英解铁索的时候,便自动自发挡在了一众村民身前。当啷一声,铁索解开被扔到一旁。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众人默数。预想的暴起没出现。得了自由的铁人翻身爬起后,就迈着步子站到石英旁边,乱糟糟的脑袋微微低垂,两手在身侧垂直夹紧,五指并拢紧贴裤腿……乖觉得像面对夫子的学生,一动不敢乱动。村民们凸了眼珠,“……”甜宝跟白彧对视一眼,双双扬唇。看来所料没错,石英能镇住这些神兵,她在神兵中的威望,应该不下于那位被唤做墨苍的。“诶哟喂!”一声惨叫唤起众人注意力。甲板一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溜到那儿的小老头,此刻抱着左脚金鸡独立,气急败坏臭骂,“老头好心帮你们解铁索,你们居然踹我脚!!狗咬吕洞宾!疼死爷爷了,望白,他们欺负爷爷!”望白一溜烟冲过去,对着老头周围的神兵就是拳打脚踢,打完了直接把那几人拎着扔下河,末了拍拍手,跟解决了几个垃圾一样。百晓风,小麦穗,苏武,“……”苏武,“望白,他们绳子还没解呢,动不了,扔下去就沉底了。”望白目不斜视。白彧忍笑,“待会让姑父着人去捞吧,淹不死,正好让他们泡泡澡。”幸亏望白动手快,不然甜宝上去一顿捶,神兵也得变形。老头解了气,满意了,跳到望白背上慈爱的揉他脑袋瓜,桀桀抖肩朝周围幸存的神兵放话,狐假虎威淋漓尽致,“爷爷是有人罩的,再踢我把你们也扔下河!”话毕跳下来,又按捺不住去帮着解铁索,“爷爷大度,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以后都是自己人!”有望白跟石英在,什么意外都没再发生。村民们看完好看的,游魂般回屋各自消化。以后他们徒北村,他们流放之地,真就是也有神兵保护的地方了……苏霍两家人没走。白奎负手而立,阳光下眯眼,眼底俱是不掩的自豪,“不愧是我儿子,这能耐,当老子的远远不及啊!”大胡子默了好一会才说话,他扭头看向霍子珩,“白彧那臭小子刚才叫我姑父?”霍子珩蒲扇轻摇,“以前也时常这么叫。”大胡子皱眉,还是觉得不对劲。他头回被叫得心里发毛。一声姑父……不能啊,到底哪里不对劲?正待深思,瘴气林里冲出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苏甜宝!苏武!把当大哥的撇下一个招呼不打,是看不上大哥的功夫还是看不上大哥的人啊?”冲在最先的青年磨着牙,皮笑肉不笑,语气凉飕飕。甜宝,苏武,“……”白彧立刻把甜宝拉到自己身后,朝飞身上船的人疑惑道,“大哥这话从何说起,苏武说你跟冰儿有事要忙无暇分心,甜宝才跟着他先走一步的呀。苏武,你说谎了?”苏武瞠目。他何时说过那些话?白彧这个不要脸的,为了把甜宝摘出去,当着本人的面撒谎!他可真干得出来!船下,大胡子脸色一变,重重砸拳,“老子知道哪里不对劲了!白彧这臭小子,现在明目张胆不把自个当外人了!!”苏家,“……”船下其余众,“……”诸国曲线救国村里又多了好多新伙伴,手巧的妇人们有活干了。苏阿奶跟长公主以及鲁嬷嬷带头,领着村里能帮忙的妇人一并,把仿似从乞丐窝里扒拉出来的神兵们一个个捯饬干净。带到清河用上皂角洗刷刷,河面漂浮的污浊顺水流出十数丈。神兵下河真跟下饺子似的,跳进河里立刻沉底浮不上来,一个个仗着功夫不停往河面蹿,跳上去了又吧唧一声砸下水。此起彼伏的场面,用长公主的一句话来说,堪比传说中想跃龙门的鲤鱼群。饶是有石英跟望白帮忙镇场子,妇人们一开始也手忙脚乱气得抓狂,河里溅起的水花砸得她们一头一脸湿,整一个狼狈得不行。神兵下河后跟玩水的熊孩子没啥区别。石英跟望白生气了,飞过去把蹿上天的同族一个个往下拍,更是乱上添乱。那几日里河边充斥妇人们逮孩子的喝骂声及笑声,河边围着新奇看热闹的村中小童笑得尤其欢乐。花了数日时间,才把脏兮兮的神兵捯饬出个人模样,换上了三势力送来的干净衣裳,梳上了发髻。神兵们眼底常年累积的阴翳暴戾,经了清河水冲刷,悄然变淡变浅。这里没有铁笼子,没有铐住他们手脚的镣铐。从早到晚,抬头所见,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水是清的,山是绿的。身边来回经过弱得跟蚂蚁似的人,看他们时总是笑着的,跟看同类一样。……霍家院子墙头,三个青年一字排开坐在上,各自手里一小壶清酒。“你小子行啊,用慈石与吞天网糅合黏神兵的招都想得出来,南桑太上皇亲自出马以为必赢,结果亲口吃了个大瘪。”苏安握着酒壶跟白彧碰了碰,“他回去后,定然要继续想招对付你。”白彧凉凉翘起嘴角,抿一口清酒,醇香入喉,“他想再多的招,也没机会用了。”“你准备收网了?嘶!”苏武一开口说话脸就疼,揉了下嘴角淤青,抱怨,“大哥,下次下手轻点,别专往脸上招呼。”爷奶爹娘捯饬神兵几天,他就被苏安揍了几天,给他疼的。苏安微笑,“不是二叔二婶看你挨揍开心么?我就多打了几顿。”“……”苏武两眼望天不敢说话。从小到大他都在食物链底端,草。三人笑着聊着,一小壶酒不知不觉去了大半。院墙后方院子里,三大势力首领齐聚霍先生的茶桌,品茗对弈。三个臭棋篓子棋艺不精,直接用上耍赖打法,加上个毒老头在旁胡乱出主意唯恐天下不乱,端是热闹。好在没打出火气。手虽在下棋,嘴里聊的却是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