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二少爷叶添是叶贵妃胞弟的次子,正经是个娇生惯养、爱吃好玩的纨绔。他虽出身显赫,每日被名家逼着读书习武,也只是勉强中了个武举。
这时傅行驰年满十六,到了该封王出宫的年纪。
他虽母家出身微寒,但好歹是宫里唯二的皇子,满朝文武纷纷议论,再将他扔在宫里自生自灭也说不过去。
叶贵妃遂大发慈悲许他封王,却仍不同意好好为他寻个师父或派个职务,只说要他去边关历练,梅花香自苦寒来。
傅行驰收拾行囊,在数九寒天,来到了最寒最冷的辽东建州,跟随常驻在此的建州将军杨殊随军历练。
辽东本算个草木丰茂之地,但建州所在之处极北,一年四季有三季都滴水成冰,更时不时有女真略加骚扰,是个既无战功又无油水的穷酸地方。
当时白珍珠已在御前伺候,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顺喜的徒弟,也算是深受恩宠,恰被皇上选去随军监军。
这一安排让叶贵妃深觉不妥,便命自己的侄子叶添一同前往,有什么事也好通报知会。
此刻叶添随着白珍珠上楼,掩上门坐下,脸上表情极其难看,似是从没想过白珍珠会活着回来。
白珍珠知他心里有鬼,却不言不语,将房内妆奁打开,取出只整料精雕的白玉烟杆,又从匣内锦盒里取出烟丝,细细装了进去。
叶添渐渐失了耐心,欲言又止,此时有人扣门。
“谁?!”叶添急道。
“给我送洗澡水的。”白珍珠笑笑,向外道:“进来。”
几名小厮列队进来,穿过屏风,无声的添好热水和炭盆,又飞快列队出去。
待室内被氤氲了七八分热气,白珍珠才烧了烟斗,打着哈欠绕过屏风,一件件将厚衣除去,钻进浴桶里。
白珍珠趴在浴桶边咂了口烟,待一个烟圈自屏风处升起,才终于开腔道:“二少爷,王爷是怎么遇害的?”
叶添正襟危坐,答道:“王爷遭到埋伏,中了数箭,掉进冰河。”
“那其他人呢?”白珍珠吸了口气,“比如我?”
“其他人均被杀害了,除了一个参将虎延晖,想来就是敌军奸细,已被我们关押了。”叶添抬头,缓缓道:“您大概……正好避开了吧……”
“既然只是掉进了冰河,又怎么断定,王爷已经被害了?”说罢,他猛磕了下烟灰,将叶添惊的一震。
“怎么?”白珍珠声音轻轻,带着浓浓笑意,似是有些无奈道:“叶将军看咱家是个奴婢,是死是活无干紧要,可王爷是皇亲贵胄,也不去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您这就预备着自作主张给王爷发丧了。”
他轻轻几句话,倒将叶添撩拨的满脸细汗,心虚道:“我确实派人找了,还找到了王爷随身带的玉兰花簪,这是他母亲的遗物,一直贴身存着,若不是遇害,怎么会到我手里。”
他话音未落,白珍珠已“哗”地拉开屏风一角,斜倚在浴桶边,向叶添伸出一只粉雕玉琢的手来。
室内水汽蒸腾,白珍珠面目潮红娇嫩,看得叶添有些恍神,他缓了片刻,才上前将发簪放在他手上。
白珍珠攥着发簪,将屏风掩上,“二少爷请坐吧。”
叶添深吸口气,退后坐下。
双方又静了半晌,白珍珠才道:“我是个内官、奴婢,叶将军的大事,我可说不上话。”
叶添忙道:“公公这是什么话!”
“可我知道,叶将军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不能辜负娘娘信任。”白珍珠又叹口气,惋惜道:“我看二少爷办这件事,漏洞百出,应该不是奉了娘娘懿旨吧。”
叶添一惊,还是故作镇定,“什么事?”
“自然是燕王的事。”白珍珠嗦了口烟,笑道:“娘娘厌恶燕王,所以才要他到这边地来,名为历练实为虐待,索性还不如除之而后快,我想二少爷就是怎么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