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院判的乌纱帽歪斜到一边,几缕花白的鬓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贴在布满皱纹的额头上。
他颤抖着嘴唇,声音细若蚊蝇,“老臣怀疑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啪!”
莫承渊突然松开钳制,张院判猝不及防向后跌去,后背重重撞上朱漆廊柱,出一声闷响。
九王爷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那枚羊脂玉佩,忽然低笑出声,“邪祟作乱?张大人,太祖朝时,有个太医也这么说过,你可知后果”
他直起身,望向雨幕深处若隐若现的昭穆宫飞檐。琉璃瓦在闪电照耀下泛着诡异的青光,宛如巨兽的鳞甲。
“若真是邪祟,倒也”九王爷的声音飘忽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雨势渐急,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浑浊的水花。
莫承渊突然回神,一把揪住张院判的衣领将人提起,眼底闪过一丝癫狂,“解法?你们太医院不是最擅长以毒攻毒么?”
张院判被九王爷拎着衣领悬在半空,两条腿像筛糠似的打着颤,官靴上的泥水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
他嘴唇哆嗦得厉害,花白的胡子也跟着抖动,“王、王爷此事非同小可,老臣实在不敢”
莫承渊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俯身凑近,薄唇几乎贴上张院判的耳朵,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听着,明日皇兄定会再召你入宫视诊,你就说夜观天象,紫微晦暗,提议请白云观的道士入宫驱邪。”
一滴冷汗顺着张院判的鼻尖滑落。远处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九王爷眼底的幽光——那里面哪有半分对兄长的担忧,分明涌动着令人胆寒的算计。
张院判浑浊的老眼在宫灯下剧烈颤动,眼白上布满血丝。他那松垮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挤出几个字,“王、王爷容禀”枯竹般的手指死死攥住胸前官袍,将孔雀补子都揪得变了形。
“今夜这雨”他忽然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一道闪电恰在此时劈过,照亮他惨白的脸,“时骤时歇,云层厚重,紫微星垣怕是一时难以观测啊”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卷着雨幕袭来,竟将太医的乌纱帽掀翻在地,咕噜噜滚到九王爷脚边。
张院判慌忙去捡,却因腿软一个踉跄跪倒在积水里,溅起的泥水沾湿了莫承渊的蟒纹袍角。
莫承渊缓缓低头凝视着跪伏在地的张院判,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张大人这是要同本王玩一出避实就虚的文字游戏?”他忽然俯身,蟒纹袍角扫过张院判颤抖的手背。一枚玉佩从衣襟间滑出,正是御赐的双龙戏珠纹样,在闪电照耀下泛着森然青光。
“老臣不敢!”张院判慌忙叩,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出沉闷的响声。
莫承渊缓缓直起身形,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雨滴顺着他的眉骨滑落,在睫毛上悬而未坠。
他忽然抬脚,乌皮官靴重重碾在张院判的乌纱帽上,精工编织的帽翅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那不如本王换个明白些的问法。”
他靴底施力,将官帽一点点碾入泥水中,声音却轻柔得可怕,“明日太医院准备如何向满朝朱紫解释圣躬违和?是说偶感风寒还是受了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