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白清欢的相机,后颈的金纹像根烧红的针,一下下往骨头里钻。
苏璃的指尖还按在我手背上,调香刀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来,混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倒像是根拴在悬崖边的绳子。
“清欢,去城南。”我喉咙紧,盯着相机屏幕里那团灰雾凝成的人脸。
周慕白的口型在视网膜上反复重放——“亥时三刻,才刚开始”。
现在是晚上八点十七分,亥时三刻还有两个多小时,可金纹已经爬到耳后,我能听见自己血管里的声音,像有人在敲一面破锣。
白清欢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泛着青白,她突然猛打方向盘避开迎面而来的货车,副驾的苏璃撞在车门上,调香盒“哗啦”掉在我脚边。
“对不起……”她声音颤,后视镜里的眼睛红得像浸了血,“刚才在殡仪馆,我拍到地洞深处有影子在动,像……像有人在拽什么东西。”
我弯腰捡调香盒,瞥见苏璃的手腕——她总戴在腕间的翡翠镯子裂了道细纹。
“怎么弄的?”我问。
她低头看了眼,指尖轻轻抚过裂痕:“刚才抓你时碰的。”调香刀的刀鞘上还沾着半片金粉,是我后颈蹭上去的。
手机在裤袋里震得生疼,陈老的消息弹出来:“城南乱葬岗北坡有座废弃祠堂,周宅标记的玉牌是从那地底下挖出来的。我联系了刘瞎子他们,半小时后到。”
“停车。”我拍白清欢的肩。
她一脚刹车,车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
苏璃的调香刀“当”地掉在中央扶手箱上,刀柄的珊瑚珠滚进我脚缝里。
“林默?”苏璃歪头看我,耳坠上的珍珠晃得人眼花,“你后颈的金纹……”
“我知道。”我摸出打火机,火苗在掌心跳动,金纹遇火腾起淡金色的烟,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这是师父教的笨办法——用阳火逼诅咒暂缓,代价是烧得皮肤生疼。
“陈老他们半小时到,足够我们先去祠堂布防。”
白清欢突然转身,相机镜头直怼我脸:“你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进去!刚才在殡仪馆,你撕血契时金纹爬到胳膊,现在到耳后,下一次可能直接……”她声音卡在喉咙里,镜头红光频闪,屏幕里的灰雾突然翻涌,周慕白的脸裂成碎片,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青灰色指甲。
“清欢!”苏璃按住她的手,调香刀在两人中间划出一道沉水香的痕迹,“他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她转头看我,眼尾的泪痣跟着颤,“我车里有龙涎香膏,能暂时稳住诅咒。你坐过来。”
我换到后排,苏璃的手指穿过我头,后颈的皮肤被她碰得烫。
香膏抹开时带着薄荷凉,金纹像被泼了冷水的蛇,蜷成一团。
“只能撑二十分钟。”她的呼吸扫过我耳垂,“二十分钟后,你要么破了周慕白的局,要么……”
“要么我变成他手里的活祭品。”我替她说完,摸出兜里的罗盘碎片。
金纹在碎片周围游走,像无数条小蛇在啃食青铜。
这是我最后能依仗的东西——天机罗盘能定位风水节点,可每次用都像拿命换。
白清欢突然按响喇叭,车窗外闪过陈老的身影。
他穿着青布褂子,手里提着铜铃,身后跟着刘瞎子、王半仙,还有三个我没见过的老头,每人背着桃木剑或八卦镜。
“小友!”陈老拍车门,铜铃震得人耳膜疼,“刘瞎子说祠堂地下有九条阴脉,周慕白要拿冥婚引阴脉聚煞。我们在外围布七星镇阴阵,你们俩进去找阵眼!”
王半仙的乌龟从他裤腰里探出头,冲我直点头。
刘瞎子的墨镜滑到鼻尖,露出底下青白的眼珠:“阵眼在祠堂供桌下,有块刻着‘周’字的青石板。掀了它,阴脉就断。”
“那周慕白呢?”我问。
陈老从怀里摸出个黄纸包,塞给我:“他要的是怨气,冥婚仪式没完成前不会走。你们只要破了阵眼,我们在外围用阳火逼他现形!”
祠堂的铁门锈得厉害,我和苏璃挤进去时,门上的红漆蹭了我一袖子。
里面比想象中暗,只有供桌上点着七根白蜡烛,火苗蓝得渗人。
周慕白的黑袍铺在供桌前,像摊化不开的墨。
“林默。”苏璃突然拽我衣角,她的调香刀指着供桌下——青石板上的“周”字泛着幽光,周围刻满我看不懂的咒文。
我摸出罗盘碎片,金纹“刷”地爬满整条胳膊。
罗盘在掌心烫,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咔”地钉死在供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