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张问望向黄忠嗣的眼神已全然不同,满是叹服:"漕司。。。。。。此事可行!下官愿全权操办。若有差池,我自当一力承担!"
"昌言公此言差矣!"黄忠嗣拂袖而起,案上公文哗啦散落:"我既有十成把握,岂能让你独担罪责?公愿为百姓殉道,我却不能?"
张问苦笑摇头:"非是此意。下官五十有八,纵被摘了乌纱、流放千里,又有何妨?可漕司您。。。。。。"
他忽地长揖及地,素来挺直的脊梁竟显出几分佝偻:"他日若入中枢,方是万民之福啊!"
黄忠嗣绕过书案将人扶起,低笑道:"实不相瞒,诸事早已安排妥当。今日告知,不过防你看出端倪去告发罢了。既无异议。。。。。。"
他转身推开轩窗,远处似乎还能听到流民哀嚎:"此事便成定局。"
很快,时间又过去了两天。
黄忠嗣将收到的粮食赶忙发放下去,并命张问严厉监督。
他下令:凡敢在粮食上动手脚者,只要证据确凿,一概以军令处斩。为此还特意让大名府安抚使调兵监督发放过程。
至于以工代赈?
眼下每天发放的粮食只能勉强让百姓吊着性命,哪还有力气干活?
这法子自然是行不通了。
虽说明面上手段有效,暗地里弹劾黄忠嗣的奏折却与日俱增,如同雪花般飘向京城。
他虽心知肚明,此刻却无心理会——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举。
趁着皇帝特授的权柄仍在,当务之急是尽快稳定河北局势。
至于将来可能的问罪扯皮,那都是后话了。
蹊跷的是,大名府周边州县这两日忽然涌现大量传闻。
有说世家大族为兼并土地,故意哄抬粮价逼得百姓卖田求生;
有传豪门子弟欺男霸女的丑事;更有些尘封多年的陈年旧案被翻出。
这些传言七分真三分假,往日里官府早该出面禁绝。
毕竟这些大族多在朝中有人,彼此总要留些体面。
可这次转运司却毫无动静。
即便有人向黄忠嗣、张问进言禁谣,也被他们以"差役人手不足悠悠众口岂能尽封"等由头搪塞过去。
此刻府衙内,黄忠嗣正与张问对坐品茗。
张问轻转茶盏,笑意漫上眼角:"漕司,这风。。。。。。可是刮起来了。"
"昌言公私下唤我表字即可,何须拘礼。"黄忠嗣举杯还以一笑。
"那允承日后莫怪老夫失礼。"张问捋须应承,话锋随即一转:"风既起,该起火添柴了。"
二人相视而笑,手中茶盏凌空轻碰。
恰有穿堂风过,卷得案头公文哗啦作响,竟似在应和他们的谋划。
回到家后,黄忠嗣唤来福伯。
"福伯,开始下一阶段的计划,千万记住不能被人逮住。
一定要避免内奸。若有异常,宁杀错不放过。"黄忠嗣面色冷漠。
"家主放心,我会看好的。"福伯略一迟疑,"不过,打算先拿谁开刀?"
黄忠嗣来回转了两圈,站定后开口道:"崔家吧。"
福伯没再言语,当即拱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