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坏笑,“要是个姑娘我就跟她说,你太爷爷可不喜欢女娃了,让她缠着太爷爷闹去。”刚出学堂来准备跨进自家院子门槛的老爷子:??????咳了两声,装作清嗓子,进门若无其事道:“姑娘咋了,要是个姑娘,我就说她五姑姑可是个难缠滴,学谁也别学五姑姑。”“是,千万别学我,嘴刁又懒还难缠!”苏婉转身过去扶人,嘴上却是半分不让。一句话逗得院子里的人纷纷皆笑。老爷子边往正堂走,边斜睨她,嫌弃道:“你咋过来了?不是说定亲的大姑娘了要待在闺阁么!”苏婉鼓了鼓嘴,这话是她说的没错,却是为了挡那些来串门说闲话的人。自从她跟张康毅定亲后,张康毅一天八百回的往她家跑,村里得了闲的伯娘婶子也是,不是拿着鞋底就是揣着线轱辘,来自家边纳鞋底或是扭线,边说话。不是奉承她娘,说爹是里正,大哥以后是大官,娘享福了,就是打听张家为啥只给那么点聘礼。这定亲礼都能出得起六两六钱的整个县最富的人家,咋聘礼满打满算就二十多两,也太抠了吧!好吧,时人,尤其是村里的这些人,就是这样矛盾,给多了他们说酸话,给少了他们又怀疑人家里是不是倒灶了。苏婉烦不胜烦,一有人来就待在二进屋子不出门,还放出话“定亲了,该有大姑娘的样子,要待在闺阁多做针线。”可怜见的,也就杏儿知道二姐的“真面目”,针线做没做的不说,话本倒是没少看,边看还边嫌弃写得不好,像智障一样!因此,这段时间,苏婉将昌平府市面上的话本都看了,还跟杏儿讨论(吐槽)了一回,最后感慨道:“故事老套、文笔稚嫩,代入感不强,也就能打发时间。”现在见老爷子用她曾经说过的话揶揄她,苏婉厚着脸皮道:“这不出来闲散会儿,再说爷爷家也不是外处,都自己人,没啥。”老爷子见五孙女的脸皮越来越厚,自叹不如后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晋有车胤囊萤夜读,今有志安麦地求学!得了,明明是来帮人排忧解难的,却得了个“无事不登三宝殿”事儿精的评价,苏婉很是不忿。因此,扶着老爷子进了正堂后,反倒左看看右瞧瞧,不是赞叹家里摆件典雅古朴,就是感慨屋子窗明几亮,正事愣是只字不提。老爷子喝了一盏茶的功夫,苏婉将屋子从里夸到外,还将家里人挨个夸了一遍,唯独少了老爷子。“哼,又来气我,你是闲得慌么!”“哪能啊,您老的屋子难进,我这不是不敢有事儿么!”苏婉跟老爷子说相声。桌上的竹篮收集着旻逸的竹蜻蜓、草蚂蚱等玩具,老爷子随手捡了一个扔过去,道;“没事儿就回去,眼瞅着吃午饭了。”苏婉把玩着草蚂蚱撇嘴,抑扬顿挫道:“连一顿饭都不给吃了,您老还真是我的亲爷爷亲祖父哎,说出去谁信啊!”老爷子肃脸,“再这样我让你爹收拾你。”嘴也忒贫了,哪像女孩子家家!见老爷子亮了底线,苏婉也不逗人了,正色道:“我是帮您老来排忧解难的。”苏氏学堂现在虽挂了氏族的名号,但与苏家村苏氏一族关系并不大,至少,苏氏一族并没有掌握学堂的决策权。只是到底是苏家人开办的,因此,出去多多少少带了些自豪感,若是有人问起,也会乐淘淘宣扬一嘴。现在,学堂的名声已经传到北关啦(魏郎:我谨代表我自己),当然要为书院的未来考虑。苏婉的提议是扩大学堂规模,束脩收入四成为苏家所有,三成归书院,用以夫子的束脩节日礼品、优秀学子表彰,校舍桌椅维修、文房四宝采购等一应支出。剩余三成,两成归苏氏一族,用以购买族田支持家族读书事业发展,另外一成归村里,用于过年村祭、修路等。“这样一分,即便书院扩大收的学生增加,别人也不眼红,省很多事呢,再说,账目明细清晰,日后少掰扯。”苏婉对自己的提议很有信心。老爷子目瞪口呆,宛若不认识眼前的孙女般,良久才找回声音,呐呐道:“你咋懂这多?”继而怀疑道:“不会是听你哥说的,过来卖嘴?”被怀疑成“抄袭者”“偷盗怪”,苏婉简直想骂人,她气愤道:“我在您老眼里是缺啥了,这为啥就不能是我自己想的?”说完甩袖出门,她决定,三天不理这老头了,简直太气人了!真是气死她了!连李氏叫着留吃饭都没搭理,直接出门回自家。回家也是越想越气,冲到灶房气冲冲道:“娘,我三天不去爷爷家了,有事儿让杏儿过去说。”正在做饭的张氏吓一跳,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过来拉着女儿衣袖道:“这是咋了,谁惹你了?”“我爷爷太气人了。”苏婉一屁股坐在烧火凳上,说起老爷子带了三分口气七分愤怒:“爷爷门缝里看人。”得了,二闺女又跟老爷子闹别扭了,张氏提着的心放下一半,道:“成,娘有啥事儿让杏儿去跑腿。”正从橱柜里翻出红枣吃的杏儿不乐意道:“我也不去,我爷爷又不想看见我,让大哥去,反正大哥是爷爷的心头宝。”对于老爷子的重男轻女,说实在的,杏儿还真没体会到多少,毕竟村里好多人家都是男娃比女娃优待,她在自家跟哥哥姐姐都一样,没咋被偏待,因此仅有的一点体会还是从老爷子的字里行间得来的。能如此表态,还是因二姐对她好得不得了,坚决要站在二姐这边,因此,立马表明自己的立场。张氏很是无奈,“你大哥要准备八月的秋闱。”“准备就准备,跑腿传个话又不费事,再说,我爷也乐得见大哥。”杏儿嘟囔道。苏婉吃着妹妹喂的大枣,连连点头。苏长青从府城回来,才进家门还没洗漱,就被闺女的誓言吓了一跳。为了表明自己要与老爷子断交决心与态度,苏婉是如是说的,“爹,爷爷看不起我,我很生气,为了不气他我决定三天不过去,您有事儿找大哥传话跑腿吧!”“要是我没办到,就罚我一个月不进灶房大门!”哎哟,与老爷子绝交什么的,在苏长青看来就是女儿闹脾气,等气性消了就没事儿,可这眼瞅着要夏收,他今儿就是去府城找麦客,人已经定好,再有五日就开镰,可闺女不去灶房,别人能不能成不知道,他自己却是不成的。闺女的灶上手艺好啊,这大忙天又热,能吃上闺女做的美味饭菜,多幸福,他不想折了自己的口福。因此,苏长青笑道:“咋了,跟爹说,爹去跟你爷说。”苏婉嘟着嘴,将中午的“断交始末”一一说来,末了总结道:“我还不是好心好意,再说我这主意多好,偏爷爷还觉得不是我自个想的。”“哼,您说气人不气人?”最后,她还不忘找认同感。可惜,苏长青的注意力全被闺女说的书院收入规划给吸引了,心下正细细琢磨可行性,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尤其是优秀学子奖励制度,听闻这种奖励只京城的有些小书院为了招手优秀学生设立的,如果老爷子的学堂设立奖励,那简直不用愁没学生,说不得学堂还要限制新学生名额哩!若是昌平府有一家书院能设立奖励,他当年就是借钱也会去书院读书,勤学得书院的奖励也能支撑着完成学业,可惜没有。再说,一成给族里买族田,支持苏氏一族后辈儿孙念书求学,过个十几年,苏氏真就成了耕读人家,这不是为儿子培养宗族势力嘛!苏长青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心动,以至于没注意到女儿气馁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