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一头花白的头发,精神奕奕,确实是三位大学士中年纪最大的。
&esp;&esp;“是是是,您最老。”
&esp;&esp;方太傅:“你眼下都十四岁了,最开始给你的题目,你一次都没交给过老夫。试着答一下也好嘛。”
&esp;&esp;窗外枝头,鸟雀呼晴,繁花点点。
&esp;&esp;曲渡边抱着胳膊,斜斜靠在窗边,侧眸看过来:“太傅,您说您没有站队,是真的没站队吗?”
&esp;&esp;方太傅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笑呵呵抬头:“为何这么问?”
&esp;&esp;曲渡边:“你用金层宣坑了我,往后这么些年,你一直没有放弃收我为学生的念头。太傅,是你教给我的,天地君亲师,师生关系一旦绑定,可仅次于亲人。”
&esp;&esp;方太傅已然入阁。
&esp;&esp;可按照他的资历和与皇帝的关系,他要真的不想,完全可以拒绝掉。
&esp;&esp;原本方太傅在翰林院工作,对政局的影响力小,他拜师或者不拜,对现在的朝堂局势来说都无所谓。
&esp;&esp;但方太傅再次靠近了权力中心,却还是在提当初考题一事。
&esp;&esp;原来他还能看做,那是方太傅想对他真实水平的考教,现在却截然不同了。
&esp;&esp;方太傅跪坐在蒲团上,自斟自酌:“殿下直说便是。”
&esp;&esp;“你选了我,”曲渡边认真道,“而从你
&esp;&esp;周太妃到底没有熬过去。
&esp;&esp;她年纪到了,被思念牵绊,一日日消瘦下去。
&esp;&esp;临走的这天,梁太妃还有慈宁宫其余两位太妃,宣妃、郭贵人,还有曲渡边和织仪,都在床前。
&esp;&esp;只是这么多人,没有周太妃心心念念的那一个。
&esp;&esp;她握住曲渡边的手,“点心…点心她是吃到了的,对不对……”
&esp;&esp;是那日她托付织仪送给阿湘公主的点心,虽然已经迟了,但曲渡边快马追赶,还是送到了阿湘公主的手中。
&esp;&esp;周太妃曾经询问过他好几遍,确认过好几遍,没有亲眼见到,她总是不放心,担心这只是别人在安慰她。
&esp;&esp;曲渡边耐心道:“您放心,太妃奶奶,姑姑一定尝到了,我骑马很快,送到的时候,还是热的。”
&esp;&esp;“您还不信我吗?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esp;&esp;周太妃:“好…那就好……”
&esp;&esp;她又透过窗户看向北方,“如果有一天,阿湘回来了,你们就告诉她,说她娘亲很努力很努力想多活几年,撑到再见她一面,但是……寿数到了头,谁也没有办法的事。叫她不要伤心,我只是回到了湘河去,你们把我送回家乡,我在家乡的魂冢等她……”
&esp;&esp;“小七,织仪,你们说,我要是回到了湘河,魂魄能不能顺着河流飞到北疆,再看一眼她。”
&esp;&esp;曲渡边握紧她的手,他肯定道:“可以的,一定可以。”
&esp;&esp;周太妃欣慰的笑了笑,“我最信你。”
&esp;&esp;她呢喃道:“我便早些离去,你们记得跟她说,等下一世,我还想当她的母亲。”
&esp;&esp;一滴浊泪顺着苍老的眼角,没入银灰的鬓发中。
&esp;&esp;周太妃阖上眼睛,窗台花瓶中的花,花瓣凋零落下。
&esp;&esp;她房间里的窗户从来都是面朝北面,几十年的光阴,从青丝到白发,她不知从这扇窗户往外眺望了多少次,祈盼了多少回。
&esp;&esp;慈宁宫响起低低的抽泣声。
&esp;&esp;曲渡边红了一圈眼眶,织仪伏在床沿压抑着哭声。
&esp;&esp;养育十五年,分别二十几载,再见一面,匆匆半月,到如今生死两别。
&esp;&esp;周太妃的后半生,都在思念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