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顿了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抢过饼子。
唯有高大山没来,他背靠歪脖子树,从怀里摸出自带的杂粮馍,咬下去一口,碎屑簌簌落在前襟。
陈青山看见了,走过去,递过去最后半块。
“大山哥尝尝这个。”
高大山却别过脸,喉结滚动着咽下干硬的馍:“无功不受禄。”
“在朝鲜战场上,俺们啃过冻土豆,咽下去跟吞石头似的。现在有口吃的就不错,咋能占人便宜?”
陈青山没再推让,只是在他身旁的积雪上坐下,棉袄很快沁透寒意。
“高大哥是四野的?”
高大山眼睛一亮,馍也忘了嚼:“你咋知道?”
陈青山笑了笑,“王炮头跟我提过你,还说五零年跟着林总南下,在广西剿过土匪呢。”
高大山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轻声笑了笑,“那都是陈年旧事儿了。”
这年代的屯子里,像这样的退伍军人,裤腰带上都别着半截子革命故事。
“高大哥当年咋没留在部队?”
陈青山咬了一口饼,腮帮子高高鼓起,“在城里吃供应粮,总比在咱这山沟沟里啃窝头强吧?”
高大山的馍在掌心顿了顿,目光飘向远处。
“五三年俺娘写信,说队里的牛病死了,爹咳血爬不起来。”
“老班长拍着俺肩膀说,哪儿的黄土不埋人?咱革命战士走到哪儿,就得把红旗插到哪儿。”
陈青山点点头,心中又觉得惋惜。
如果所有人都能像高大山一样,那哪儿用得着不停斗争。
两人正说着,身后突然爆发出哄笑。
“等拿到粮食,先给婆娘扯二尺花布!”
“我去多换点盐巴,腌的酸菜能吃半年!”
张猎户吐了口黄痰,得意洋洋地比划,“这陈青山看着精,其实就是冤大头!”
几人或许是说的兴奋,声音传到了陈青山二人的耳朵里。
高大山猛地站起来,陈青山赶忙按住他的胳膊。
“就当没听见。”
他笑着掸掉裤腿的雪,走到众人面前,“大伙都吃好了吧?吃好咱们就出发了?”
几人此时已经吃饱喝足,但还是松散的坐在雪地上,没人愿意动。
“大侄儿急什么,再让咱们抽两口闲烟,消消食儿。”刘老三说着拿出烟袋锅。
高大山彻底看不下去了,“你们别太过分了!啃着别人的饼子还骂娘,这是投机派行为!”
“大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