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问她究竟是要嫁给谁,她却从不肯回答。
今晚她的语调特别急切,使得陈娇在迷糊中,有了一些朦胧的好奇。她又问,&ldo;你说了这么久……有一年吗?有两年吗?你‐‐到底是谁呀?&rdo;
那声音无所回答,只是深深地叹息起来,又重复着自己的要求,&ldo;阿娇,不要嫁。嫁别人,勿嫁他。&rdo;
&ldo;他是谁?&rdo;她问,甚至想要揉一揉眼睛,&ldo;我很倦,我还小,我不用嫁人。我……我要睡了。&rdo;
那声音于是便不说话,放任陈娇陷入了不安的睡眠里。
因为这声音的存在,她自小就是个不爱笑的孩子。很少能够打从心底大笑出来,即使面对她的外祖母,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女人,她也只能淡淡地笑着,问候外祖母,&ldo;外祖母安好。&rdo;
外祖母脸上露出了慈和的笑,她摸索着将陈娇纳入了怀抱之中,&ldo;好阿娇,又认了多少字?&rdo;
陈娇就靠在外祖母怀里,轻声细语地说,&ldo;一天认十个字,又认了一百来个,现在读书,已经大概懂得里头的意思了。&rdo;
外祖母和气地问,&ldo;都是什么字?说给外祖母听听?&rdo;
陈娇扳着指头,念叨着似乎深奥,又似乎简单的字词。&ldo;礼、仪、良、善……&rdo;
身边有人轻声说,&ldo;娘娘,太子来问安了。&rdo;
外祖母轻轻动弹了一下,缓声说,&ldo;阿娇,你表兄来了。&rdo;
她对表兄的态度,要比对陈娇更客气,甚至还坐直了身子,让陈娇走到一边,不让她跟着自己沾光,受太子的礼。
陈娇跑到母亲身边,等到表兄给外祖母行过礼,又和母亲互相问安,便上前要参拜下来。
身上一轻,表兄已经将自己抱在怀里,笑着说,&ldo;阿娇,你又长高一些了。&rdo;
虽然位属兄妹,但表兄大她足足十多岁,今年已经快要加冠。陈娇从来也没有将他当作过自己的兄长:她虽然小,却也分得出自己的两个哥哥和表兄的不同。兄长们会和她吵架,表兄却一直都很宠爱她。
&ldo;表兄。&rdo;她揽住了表兄的脖子,撒娇地问,&ldo;你身边那个小中人呢?怎么没有看见?&rdo;
&ldo;阿娇找他有什么事呀?&rdo;外祖母笑吟吟地问。
陈娇不免有几分不好意思,&ldo;他的陀螺抽得很好!&rdo;
表兄和外祖母、母亲都笑了起来,表兄笑吟吟地说,&ldo;他去办事了,过两天,我让他到阿娇家里,专门给你抽陀螺。&rdo;
他就抱着陈娇坐下来,和外祖母、母亲闲谈着起居间的琐事。外祖母又把陈娇叫到身边,让阿娇背诵着近日里学到的字词。又过了一会,表兄才起身告辞,回到他自己的宫殿里去。
陈娇也感到困倦,她伏在外祖母怀里,意识漂浮起来,耳边隐约听见母亲说,&ldo;去把阿娇抱到后头去。&rdo;
外祖母一下就揽紧了阿娇,&ldo;就让孩子睡在这里。&rdo;
&ldo;压得您腿疼……&rdo;
&ldo;怕什么,自己的亲生外孙女,怕她压不疼!&rdo;外祖母的手梳理起了陈娇的额发,手劲轻重恰到好处,让她很快昏昏欲睡。
母亲和外祖母的对话零零散散,一片又一片地飘进了梦里。
&ldo;……说不上多聪明,却也老实孝顺。&rdo;
&ldo;唉。&rdo;外祖母的叹息声很长,&ldo;不比又怎么会知道?他再好,生母那个样子,终究也没有用。&rdo;
&ldo;总还是要看阿启自己的意思……&rdo;母亲的话里多了一些什么淡淡的情绪,很轻,却让陈娇的心弦一下绷紧了起来。
她还听不懂,她毕竟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