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武士手中映着火光的利刃,叶霈觉得不妥,如果他们不是巡街,而是随时抓捕街上的人?
这个不吉利的想法挥之不去。
师傅说,以不变应万变。周遭情势不明,叶霈决定按兵不动,调整姿势放轻呼吸,蜷缩在角落阴影里如一块石头。现在几点了?她抬头看看,浅红圆月依旧悬在天边,如同一场诡异噩梦。
咬咬手背,疼,分明不是梦。
过了一会儿,如同心中预估,又一个盔甲武士从第一个人消失的方向大步行来。如同古人般全副盔甲,战靴盾牌,唯一区别的是武器:第一个人持着古怪长剑,他则紧握着一柄钉头锤。
微风把隐约血腥味道穿进叶霈鼻端,还带着种奇怪腥臊。叶霈紧紧盯着那把看着便非常沉重的钉头锤,又望向对方戴着头盔的脑袋:面容怪异,皮肤也纹满花纹,外国人?纹身?
还没等她琢磨明白,远处东南方向猛然有了响动,在深夜格外刺耳。有个男人大声呼喊,&ldo;哎,怎么着?干嘛呢你?&rdo;
有人!不等她反应过来,堪堪走到近前的盔甲武士突然转身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背影很快消失在拐弯处街角。
这么待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叶霈一咬牙,窜出藏身之地直奔刚才眺望过的高台,攀登而上。就着明亮火光,能看到钉头锤武士正沿着另一条街奔跑,附近从不同方向、不同角落又窜出几位相同装扮的武士也围拢过去;他们静悄悄一言不发,只有战靴踩在地面的霍霍声响和武器发出碰撞声。
这么多?叶霈心头沉重,跃下地来,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ldo;哎哎,救命啊,杀人啦&rdo;那个看不见模样的男人似乎换了位置,陡然高声叫喊,却像被冒出一把剪刀把声音一剪为二似的,再也没有动静。
红月高悬夜空,视野中看不到星星,攀爬过的高台依旧熊熊燃烧,远处房屋挂着的暗红藤蔓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一切似乎和起初没什么不同。
那个人还活着么?叶霈并不乐观,开始估算自己和盔甲武士相遇能不能占上风,顺手把长袍裙摆撕开两边。
那个跑走的武士又回来了,昂然阔步,不紧不慢地沿着本来路线走过面前。他身上的血腥味更浓了,钉头锤沾着暗红血迹。
叶霈一动不动,停止呼吸,目送这道肃杀背影消失在街角。
按照间隔规律,应该再过片刻便有第三位武士过来。白袍行动不便,夜间太显眼了些,叶霈原本想等天亮再行动,可事情越来越诡异,不由有些犹豫。
忽然一阵脚步从相邻街道响起,在悄无声息的深夜分外清晰。一个女人试探着,&ldo;有人么?&rdo;
还有别人在。叶霈顾不得其他,挽着袍角快步穿过街道,直奔路口。略一张望,便看到有个长发女人正在一座房屋边探头探脑,大步奔去。
那女人高兴得挥舞手臂,又想说话,她连忙在唇边竖起食指;好在对方也很聪明,拉着她躲进隐蔽之处。
这里太危险,叶霈不敢大意,轻轻在附近溜了一圈,这里和隔街自己藏身之所类似,都在房屋和街道形成的死角,看得到外面却不易被发现。
互相打量一番,那女人也是长长白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装束。
用手指在地板划个小小&ldo;叶&rdo;字,叶霈指指自己;那女人明白过来,跟着写了个&ldo;李&rdo;字。她又写,&ldo;醒过来,就在这里&rdo;,对方连连点头,神情激动,显然也是如此。
当下匆匆交流。原来姓李女子刚刚醒来,听到男人惨叫,惊慌失措间被盔甲武士提着武器疾冲而过的身影吓得不敢动弹,等到风平浪静才壮着胆子出声。
&ldo;我和你一样,不知道怎么来的。&rdo;姓李女子满脸焦急,写道:第二天要接孩子上幼儿园。
叶霈摇摇头,又写刚才看到的武士非常危险。
忽然街口脚步阵阵,叶霈朝外望去,果然又是盔甲武士;不过这次不是一个,而是三位武士大步经过十字路口。
身畔姓李女子忽然起身,叶霈一把握住她手腕,对方挣扎不脱。略一耽搁,三位武士已经走到路口正中,身影被四角火盆照的清清楚楚。
只见两人各持明晃晃的长刀链锤分随在后,像是地位低一级的随从;当前一人头戴金盔,满身披挂,单手持着长柄武器,空着一手,另两手持着盾牌利刃。后面武士已经算是高大威猛,他居然还要高出一头,雄壮身躯被一条粗壮布满鳞片的尾巴
他居然有尾巴。
正分辨长柄武器是不是三叉戟的叶霈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汗毛炸立,猛然想起印度随处可见的耍蛇人:他们包着头,穿着鲜艳的民族服装,总是笛子不离手。每当他们吹响古怪神秘的乐曲,一条条色彩斑斓的眼镜蛇就从篮子探起身,用长长的尾巴站立起来。
他是条蛇?不不不,他有胳膊,他他有四条胳膊。
叶霈睁大眼睛,没错,一只手空着,另外三只手臂都拿着武器。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觉得先后经过面前的两个武士不对劲:他们肌肤刻满花纹,此时想想应该是鳞片;他们戴着头盔,火光不时闪动,令她一时不易发现:他们的脸是人么?
还是蛇?
耳畔有轻微咯咯声,李姓女子牙齿不停打战,叶霈立刻紧紧捂住她嘴巴。好在尚有段距离,对方没有发现,那位四只胳膊、半人半蛇的武士从容游动着长长尾巴,带着两位不知是人是蛇的武士昂然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