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渊闻言抬头,笑容写意风流,“多谢将军提醒。”
风独影移步往帐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着重新伏案疾书的顾云渊,“初战告捷的消息已传回帝都,想来四哥派来接管的人很快便会到,在他们到之前……”她语调微微一顿,顾云渊不由抬首,便见她凤目里浮起浅浅淡淡的波光,“顾云渊,在四哥派的人到来之前,让我看看你的治国之能。”
刹那,顾云渊只觉得脑中轰隆一声,顿时一股滚烫的热流自胸膛涌出,顷刻间便流遍全身。
“顾云渊,本将拭目以待呢。”风独影扬眉一笑,然后掀帘出帐。
帐帘落下后,帐中一片静寂,许久后才响起顾云渊的喃喃自语,“既然你要看,那我自不能令你失望了。”闲闲淡淡的语气里,自有一种凛然自信的气势。
往后几日平静度过。
六月二十二日,癸城城外,东军营帐。
掀开帐帘,里面左边一张床,右边一张榻,正前方一张书案,一张椅子,简单得近乎简陋,完全不似一个帝王拥有的营帐。
此刻营帐里,一个横躺在床上,脸上盖着数份折子,一个斜卧在榻上,脸上蒙着一本书,兄妹两人———一个皇帝一个将军,皆毫无形象可言。
“杜康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要饿死我吗?”风独影嘀咕着。
“龙荼去搬坛酒也去了这么久。”东始修哼着,“回头罚他俩的俸碌。”
黄昏薄暮,正是炊烟袅袅时,杜康在热火朝天的伙房里挑着他家将军会吃的菜肴,龙荼则在一堆小山似的酒坛子里挑着他家陛下指名的美酒“屠苏”,并不知营帐里躺着的两人在抱怨他们太慢了。
百无聊赖之际,风独影问:“大哥,这癸城你围了几天了,什么时候攻城?”
“等东西到了,等天公作美。”东始修懒懒答道。
“喔,打算怎么取下癸城?”风独影一边问却一边想,若是换作三哥四哥,在如此绝对优势下,他们定是“围而不攻”以达“不战而屈人兵”,或许三哥还会使使离间计,四哥则派人劝降,他们俩人,三哥是喜欢省力省事,四哥是想完美制胜,至于大哥嘛……
果然,东始修道:“伏桓是北海第一的名将,打败了他,便等于击垮了北海所有将领的心防。”他拔开脸上的折子,坐起身来,“况且,此刻不只蒙成看着我们,周边觊觎的诸国都在看着,所以……攻取癸城不用一点取巧之策,正面进攻,让其彻底崩溃,让诸国看看我大东铁骑不可抵挡之威猛,这才有敲山震虎之功!”
风独影不由得笑了笑,只不过给书遮挡了。她又问:“四哥的信有收到没?”
闻言东始修哼了一声,才道:“不止他,老六的更早就到了。”
风独影自是了解他的心情,想想四哥与六哥的信,于是声音里便带出了笑意:“大哥,他们没用折子,而是以兄弟的名义给你写信,那已是很留情面了,你就知足吧。”
“我还没开战,他们就来了劝诫,想当年玉师都不曾这样管着我呢。”东始修嘟嚷着。
“那是因为玉师知道有二哥三哥四哥管着你,所以他就省了口舌。”风独影取下脸上的书,转头笑看东始修,“大哥,要知道在六哥眼中,你与八弟是一样的。”
尽管她说得很委婉,尽管她顾全兄长的颜面没有把那句“你与八弟一样,出门就要闯祸破财,六哥每每心疼要死,只不过你是大哥,他不敢给你下禁足令罢了”说出来,但东始修已甚感面上无光,瞪着风独影:“你也向着他们,枉费大哥疼你。”
“哈哈……”风独影大笑,“大哥,若他们没道理,你也就不是这般滋味了。”
被她给说中心思,东始修恼不是,怒不是,瞪了她半天,可她自是悠哉浅笑,最后反是自己没了脾气,苦笑了一声,然后叹气道:“想当年我们赤贫如洗时,只以为当皇帝当将军一呼百应威风八面,可今日当上了才知,一国在肩,累不堪言。”
风独影没做声,只是自榻上起身盘膝坐着。
东始修望着帐顶,又默然片刻,才道:“北海之战,速战速决!”
“四哥亦是这意思。”风独影点点头。
东始修将搁在床上的一张矮几拖了过来,准备放置一会儿两侍卫端来的酒菜,一边信口问道:“镐、僰两城安置如何?”
闻言,风独影微微一笑,道:“大哥,那顾云渊确是良才。”
“哦?”东始修收回了手,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在衡量她话中有多少深意。
“以往之经验,开头总是要流些无辜之血的,只不过这回,有这顾云渊,看来可以平平静静的等到四哥遣来的官员接收了。”风独影语气里很有些赞赏的意味。
“喔。”东始修依旧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目光盯着自家七妹,只要那张脸上有一丝喜欢的意思,就打定了主意从此以后要把这顾云渊永远的留在这北海国任职了。“他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