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一半,小圆球带着苏忱侧身闪进暗处,“有人来了。”
“都精神点儿!”
一只镂金云纹的银靴落下来,将脚边半张妖冶苍白的脸孔重重碾进污泥。
神将面色嫌恶地抬起脚,往一旁裸露的骨块上蹭了蹭鞋底,“动作快些,说不定回去还能赶着喝上几杯。”
“是!”
四周应声不绝,一众神将纷纷掐起神诀,挥向前方的山丘。
光亮坠落,迅速溢开,灯盏一般将浓重的夜色划出道明亮的裂缝。
眼前景象寸寸显现,终于露出山的原形。
拔地而起的山丘已堆出数十米高,可仔细看去,“山”间的东西却非草非木,“山”也并不是由泥土垒成。
渗透不下的血水蔓延下山腰,在焦土间凝成一道道干涸的腥浓。
残裳,折戟,猩红血色,森森白骨。萦绕着缕缕魔魄湮灭的黑烟。
一座尸山。
光点继续飘散,亮处向远处扩延。
一座。一座。再一座。
成群的尸山被依次映亮。
旷野之上,不见天日。苍穹之下,黑红干涸的血污,堆叠扭曲的尸身,真实的地狱之景如头顶的黑夜一般向远漫延,仿佛永无穷尽。
神将排列成阵,兵戟悬空,手挽灵诀,围绕着尸山银色的纹路逐渐盘织笼成。
被灵阵笼罩的无数高耸尸山刹那间消散成烟,漫天灵光纠缠攀升,编成张大网,将从尸山中逃逸而出的魂灵一一捕捉囚困。
痛苦而尖锐的哭鸣声此起彼伏,随即尽数消弭在风中。
“怎么着,就只有咱们几个忙活?”
周围人闻言看向远处,一顶以灵力生成的青灰色幄帐独自处在忙乱的人群间,显得额外扎眼。
有人语气发酸地道:“别看人家了,那是诛魔大功臣,自然不用干这些杂活。”
“大功臣?我看不过是正好捡了个便宜!
“雷鸣刑,断缘绫,九转灭魂钉,蚀骨禁灵枷……能数得出的全挨遍了,当时血流得跟泉水似的,灵髓都散出来了,身上该是早没了几块儿完好骨头,我估计任谁出手都能——”
“说得厉害,那当时你怎么不出手捡那便宜?”
“我?我……那,那是……我是小心谨慎……”
“快别吹了!
“挨了个遍,却生生多撑了七天七夜。昨日司命大人收走了多少被打碎的神魄你没看见?数都数不清!战神大人都不敢贸然出手,你说任谁都能?”
“我……”
吹嘘者哽了哽,不再出声。
阵法中央一位神将仰起头,看着漫天消散的魔魄,咽了咽嗓子,终究没敢直喊名讳,只低声道:“你们说……她那样的人物……最后怎么会连自己一缕残魂都没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