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朕微感不适,爱卿们继续吧。&rdo;
许是走得匆忙,他最爱的牡丹艳被碰翻,酒气湿漉漉的弥漫开来,天子的脚步没有一丝留恋,很快消失在重辉殿外。
红线觉得有些熏眼,被碰翻的杯盏磕到桌脚,发出清泠的撞击声,又一路朝自己滚来,他没有躲闪,任雕了牡丹的杯盏停在自己脚边,闪出幽怨的微光。
第53章盛宴(下)
一个是珠玉满身披霞戴锦,一个是流云作袖水天齐色。
……
他不知道当不当拾,愣神的样子倒正如一个惶惑的小厮。
大概一刻功夫,杯盏又交错起来,间或添了几道热菜,飞鸽鱼肚尽情的招呼,刘福刘大总管又很有技巧的使了个眼色,一众宫娥袅袅舞起长袖,这才稍稍抚慰了被皇帝陛下放了一半鸽子的众位大臣的小心肝。
隔桌那人还是与他过不去,流云的衣袖交错的鬓影里,一双目光透透打来,不知又在做什么算计。
红线万不敢再招惹,只垂首专心做起小厮。借着给贺宝斟酒换碟的当恨恨道:&ldo;那个人我不喜欢。&rdo;贺宝点点头也向那边瞪去,刚待表示同意,又被堵了话头:&ldo;瞪什么瞪,还不是你引的祸。&rdo;见他又要张口,红线眼疾手快择了一筷肉脯塞进半张的嘴里,笑道:&ldo;瑞头,这脯子香辣,您慢些嚼。&rdo;又低着嗓子道:&ldo;回去再同你算账!&rdo;
贺宝憋着泪咽下口中吃食,红线低身捧了块巾子,小声嘀咕:&ldo;哪那么委屈,还误判了你不成?&rdo;
贺宝揩揩眼角又抹抹嘴:&ldo;咳,咳,你给我夹的是块老姜……&rdo;
老姜你不会吐了吗?红线呕了口气又从帽檐底下往对桌瞥去,果然,这点小互动又被那人瞧在眼里,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知又要找什么事端。
其实既然天子不在,宴会也没什么进行下去的必要,该在宴会上解决的事情,无论公事还是私事,一件也没处说。但既然是接风的席迎西的宴,西疆王爷不走,大家也不好说散。幸而常夏夷一张温软如玉的脸始终轻轻柔柔的笑着,搁那当个景儿也不错。可怜了大总管刘福,自苏离撤掉后就只他始终贴身伺候着。
&ldo;常夏王爷,您看今天还尽兴么?&rdo;刘福温厚的笑着,将最后一道醒酒的汤舀了一盅摆在常夏夷手边。
众位大臣听见这话,无声无息的松了口气,看来是可以回家了。
人再好看,也不如家里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是?
常夏夷似乎叹了口气,又轻轻柔柔的笑了:&ldo;不是很尽兴,没好好和故交碰几杯呢。&rdo;说完,眉间蹙了蹙,望着对桌的&ldo;故交&rdo;,满面都是遗憾和委屈。
&ldo;哦……?&rdo;
大家不约而同都向最不识好歹的那一桌望去,也替咱们的丞佑候委屈起来。
&ldo;故交&rdo;瑞贺宝刚嚼了一块老姜,热气正没处散发,面对来者的挑衅,啪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喝道:&ldo;你有完没完!?&rdo;
常夏夷蹙着的眉又轻轻一提,更添了十分委屈:&ldo;只是想与瑞特使喝几杯,都不可以么?&rdo;
不待贺宝说话,已有看不过眼的人训斥。
酒杯&ldo;咣&rdo;的往桌上一掼,一个白胡子老头拍案而起:&ldo;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哪个教的你礼法体度?!&rdo;
&ldo;不才,正是在下我教的!&rdo;一个声音飘然而至,白胡子老头平生第一回找到英雄救美的感觉,正无比畅快中被人接茬,立时杀气腾腾的往后看。
见来人迈着四方步正从门外拐进来,一袭白袍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一线湖水绿的软缎衫,手上握着柄象牙白的扇子,正在手心敲打。
&ldo;啊……礼部……&rdo;贺宝刚要打招呼,红线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低声道:&ldo;别说话,先看着。&rdo;
穿成那样进重辉殿,真能是礼部侍郎么?
贺宝还没转过弯儿来,白胡子老头已经顾不上摆架势,向着来者直溜溜一个单膝跪地,不但如此,席上凡是上了年岁的都已从座位里穿出来,齐齐跪下,一些年纪轻的官员虽不识得来者,但看前辈们诚惶诚恐的样子,也都纷纷下座,一时杯子碰桌角汤碗翻了地,好不热闹!
&ldo;九千岁万安&rdo;刘福带头唱诺。
&ldo;不是礼部侍郎么?怎么又是九千岁?&rdo;贺宝小声问红线,&ldo;我也不知道,看来没咱们的事了。&rdo;红线摇摇头。
&ldo;起来吧,大家随意些就好。&rdo;九千岁点点头,待大家重新落座后又刻意冲贺宝这边笑了笑。
刘福忙命人置备新的桌椅,九千岁却指着西疆丞佑候那桌道:&ldo;别忙了,给我在那添张椅子,对付一下便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