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时便有伶俐的小丫鬟忙不迭地上前,捧了茶壶:&ldo;七姑娘莫生气,是我们惫懒了,您别气坏了身子。我们这就换、这就换。&rdo;说着,一溜烟走了出去,虽说顾忌着姿态不敢跑起来,可那步子迈的,快得和小跑也没什么区别了。
七姑娘又扫视了一圈屋子:&ldo;点灯。点灯的话祖母不大适应,她那屋就不点,但是她看不见的地方还不能点上?这黑灯瞎火的,是要一个两个都撞在一起吗?&rdo;话音刚落,两个忙着点灯的便撞在了一块儿。
顾簪云正在茶房里煎药,清苦的药香从眼前黑乎乎的罐子里不断冒出来。她一面用蒲扇扇火,一面掏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忽然瞧见一个小厮跑进来,对茶房的丫鬟求道:&ldo;好姐姐,给我点火吧!堂屋的火折子不知哪里去了,七姑娘正发火呢!说我们一个两个的仗着老夫人脾气好就都惫懒了,要我说她……&rdo;小丫鬟把火折子递到他手里,又猛推了他一把,朝顾簪云的方向努了努嘴,小厮一惊,赶忙笑了笑:&ldo;九、九姑娘安好!小的先回去点火了!&rdo;
顾簪云抿了抿唇,忍不住想笑。
小丫鬟走过来,不好意思地对她一笑,动作飞快地把屋子里的油灯都点上:&ldo;九姑娘,亮些更好做活,是吧?&rdo;说完便又去烧水了,生怕顾簪云说什么似的。
顾簪云不由得弯了弯唇角,也不去戳穿她的小伎俩。
第二日与萧昱溶一道去书院的时候,顾簪云便把这事儿和他说了。萧昱溶与她一道笑了一场,就开始关注别的事儿来:&ldo;你负责煎药?这么累的活儿,怎么不换个别的做?&rdo;
这么一说他倒也闻见了,元元身上忽然带了些微微的清苦药香,不过这味道太过浅淡了些,被压在了衣袖间清清冷冷的梅花香气下头,不仔细闻都察觉不到。
顾簪云笑了笑:&ldo;煎药奉药这事儿安静,我比较喜欢。&rdo;
身侧的少年转头看她,眼里有些许担忧之色:&ldo;可是煎药实在有些辛苦啊……这样吧,我偷偷溜进去帮你煎,如何?&rdo;
顾簪云被他这大胆的提议吓了一跳。溜进松鹤堂帮她煎药?那也太危险了。若是被长辈发现了,那事情就大了。她连忙摇头:&ldo;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其实也不是很辛苦。&rdo;
话虽如此,到了傍晚,顾簪云还是看见了萧昱溶站在自己面前,笑吟吟地道:&ldo;元元,我来帮你煎药。&rdo;
顾簪云:&ldo;……&rdo;
她第一反应是左右看看,微微蹙起眉头:&ldo;那个小丫鬟呢?&rdo;
萧昱溶一笑:&ldo;放心吧,我让晴山把她叫走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rdo;
顾簪云点点头,勉强放下了几分心:&ldo;好吧……&rdo;
话音未落,萧昱溶已经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ldo;我来吧,你去一边歇着就好。&rdo;
顾簪云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双手托着下巴望着萧昱溶。
烛火明亮,一旁的炉灶里柴火烧的正旺。萧昱溶坐在小炉子前的矮凳上,拿着蒲扇扇火,清澈的眼里映出明亮的、跳动着的火光,神色专注又认真。渐渐地,他额上出了一层薄汗,顾簪云不由自主地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汗。
四目相对,二人皆是一怔。
屋子里实在太过安静,只有轻微的柴火哔啵之声。空气中像是有不知名的情愫在流动,陌生而又让人欢喜。
像是一对寻常夫妻,围炉而坐,闲话家常后在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红泥小火炉,门外栽桃花二三,门前绕溪水一条,白鹅沾水啄羽,燕雀檐下啁啾。
&ldo;九妹妹,药好了吗?&rdo;七姑娘的声音忽然传来。二人惊得险些跳起来,萧昱溶顾不上烫手,揭开盖子看了一眼,飞快地低声道了一句:&ldo;好了!&rdo;就跃出了窗子。
顾簪云熄了火,找来两块厚布端起药罐,唇边不由得弯起一点点弧度。
哪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夫君。
分明是她的田螺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在哪儿看过的&ldo;想要此刻成永恒,一眼即万年&rdo;
感觉很合适了(&oga;\)
第27章忏悔
这几日顾家上下的气氛都有些不大好,因为老夫人病得越发重了。纵使顾家诸人个个出招儿,又是请名医又是用古方的,老夫人的身子骨还是日渐虚弱下去。请了多少大夫,都只说是忧思过重过于劳累,损耗了心血,让好生休养调理着。
可是自打老夫人病后,哪个敢叫老夫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去处理那些又多又繁琐的事情?这只能是老夫人自个儿想的。说到底,心病还须心药医,不然他们请来再多大夫弄来再多上好的古方,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老夫人的心病,在顾大老爷这一辈其实不算什么秘密。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们越发束手无策‐‐这个心病根本无解。最后,顾大老爷等只能去请老夫人到庄子上好生调养一番,盼着她能散散心舒缓舒缓心神。又特地点了几个顾家小辈之中年纪最小的跟过去,从顾七姑娘往下的五位姑娘和顾六少爷、顾七少爷,并且还派了不少先生过去,免得这些小辈荒废了学业。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宣国公世子萧昱溶竟然也自请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