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权至龙冷哼一声,终于忍不住,还是重重捏了女孩的脸。
“别绕了,我要听真话。”
“真话啊……”
女孩的眼珠子转了两转,转身趴回权至龙怀中,静了两秒之后。
才用双手轻轻抓着权至龙胸口的衣服,依旧把头埋着,有些闷声闷气地说:
“为了记录。”
“记录?”
“对,为了记录。”
姜撒朗把头埋在这个滚烫的怀中,双手渐渐收紧,语气却渐渐有些荒芜。
“爸妈出事之后,我才回想起来。这么多年里,属于我和爸爸妈妈的记忆,太少。而且即便是这些太少的记忆,也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变得灰白。我现在才二十岁,使劲回想的话,还能够从记忆里挖出一些温暖的画面来,可是更多的细节却想不起来了,而且,随着我再往后一些的话,大概会连这些画面……也都逐渐忘记吧。”
“所以,我想以另一种方式,把我和我爱的那些人的温馨过的、温暖过的、互相对视着微笑过的画面,全都记录下来。”
“不是像歌曲一样进行升华提炼,而是一点一滴地,全都记录下来。”
“要有更多的细节,有更鲜活的表情。这样即便我们以后分离了,只要看着那些画面,我也能立马回到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那样的话……就好像我从未失去过……”
女孩在用略带哀伤的声音,说出这一段话时,除了失而复得的父母之外,更多的,却是在想这一次或许真的是永别的表仁厚。当然了,曾经表仁厚离开时,姜撒朗虽然情绪上无法接受,但理智上,也知道那时候大概就是永别。可是这一次,表仁厚借着虫洞给她发来了信息,对已经长大成人的姜撒朗致以他的欣慰与祝福……
这一刻,女孩似乎才确确实实地感受到,她的表大叔是真的永远离开了。
去了另一个世界,可能在看着她,可能也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且也过得很好。
可是,再也没办法回来。
再也不可能了。
姜撒朗没有对权至龙说明的是,在她的少年时代当中,表仁厚所占据的画面,比她的父母还要多,多很多。表仁厚是那个一手挖掘出她的潜力与梦想的人,而且还陪着她一路跌跌撞撞,护送着她,直到她可以起飞而他可以放手的那天。
时间不很长,只有六年。
可是六年间,却有那么多故事,以至于又四年之后,都还有那么多种怀念。
通过超越时空的三维投影,姜撒朗再看到表大叔的笑容时,她的心头……其实忽然有些隐约的恐慌。因为明明只隔了几年,几年而已,她竟然就已经对表大叔感到了些陌生!明明……在过去的几年的当中,她从未停下过对表大叔的怀念,从未试图把他从亲人的名单上删除出去,可是时隔四年而已,当那张宽容温和的笑脸,真的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那张脸却显得熟悉而又陌生。
那感觉,也与时隔一年之后,再看到失而复得的父母时,与偶尔翻看综艺,看到当年还一起青涩并咬牙奋斗的成员们时的惊讶与叹惋,那么地一致。
姜撒朗躺在医院里,夜深人静的时候,终于不得不承认,她就是对时间的流逝产生了巨大的恐慌。在她才只有二十岁的时候,在她还该每天都高高兴兴没心没肺,比起昨天和今天,更喜欢也更期待明天的时候。当四周安静安静下来,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往回看,而且为自己走得太快、太远,以至于看不清过去还没失去太多时的自己,而感到遗憾。
人,总是会失去的。
喜欢的事物,熟悉的建筑物,爱过的人,都会失去的。这一点姜撒朗已经知道了,知道得很清楚。
所以,才该在还没失去的时候,更加地珍惜,不是么?
不仅要好好地爱,好好地对待。
同时,也该试着去记录吧,以某种……日后即便失去了,只要再一看到这画面,也能感同身受当年的温暖与感动的方式,来细细记录。
姜撒朗趴在权至龙的怀中,脑中沉沉浮浮,全都是表大叔过去笑着对她说话的面容。
权至龙感受到了这份沉甸甸的安静,虽然他并不知道,他的女孩想要记录的人当中,除去父母,还有一个对她来说格外重要的表仁厚。但也还是……感受到了某种不容忽视的感伤与慎重。
所以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双臂用力,把怀里这瘦削的一团紧紧抱住。
仿佛这样,就能把他的安慰与守护都传递过去一样。
然而没过几秒,女孩又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
“呜……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