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折折腾腾,车子停在一个废弃高楼旁边,铁栅围栏像是忠诚的士兵依旧守护这片荒凉之城。
博森药业占地面积之广,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盛况。
岑清伊下车,站在路边仰望,江槐站在她旁边,一同仰望。
江槐只看一秒,记忆如潮水,从远处滚滚而来,他立即别过头,惆怅道:“我依旧忘不了,这辈子都忘记不了。”第一次看见人从高楼坠下,坠到他的脚下,一辆车子突然驶过,擦着他的手臂碾压过去,死去的人变得血肉迷糊。
江槐皱起眉头,深吸口气转过身背对高楼,“这是主楼,最高层就是岑简汐的办公室。”
深色墙体上用白色粉笔写了一个又一个“拆”字,不知写了多少年,岑清伊伸手轻抚粗糙的墙面,仰头望向高层,莫名的,有种熟悉感。
夜风钻进空无一人的大厦,发出奇怪的声响,像是谁在轻声呜咽。
岑清伊的掌心抚着墙壁,滚烫的脸颊也贴上去,半晌都没了动静。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有什么在冲撞记忆闸关,仿佛随时都要脱缰而出。
江槐表情凝重,他强压下去的记忆正如魔鬼的力量,疯狂向上滋长。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江槐不知第多少次来到博森药业,这一次他怀揣着决定而来。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前迈出那一步时,却发现一切都晚了。
楼下围着息壤的人群,最高层办公室窗口站着一个人,他仰头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或许是阳光过于刺痛,也或许是认出岑简汐那一刻,他心生慌乱,他打电话没人接,他高喊的话被人群淹没。
江槐报警时,已经有人报警,只不过被堵在路上。
江槐想要上楼,但大楼的门被锁。
今天的博森药业,据说是放假,整栋楼只有岑简汐一个人开车过来的。
岑简汐背对着窗口,她抬手挥舞似乎在强烈地表达什么,她几次向后退,几乎退到窗边。
人群每次都被吓得惊呼,岑简汐的步子前前后后,伴随着手上驱赶的动作,江槐总觉得那房间里或许还有人。
岑清伊最后站在那不动,头突然撞墙,咣的一声闷响。
江槐吓得赶紧去阻止,咣咣,岑清伊又连续撞两下,她懊恼为什想不起?
江槐伸手要碰到人时,岑清伊抬手挡开,双手城墙仰望。
江槐只能站在她身后,询问:“你没事吧?”
江槐下意识仰头,像是那天一样,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一切都晚了。
江槐的喉咙像是被谁遏制住,他想移开眼睛,但却无法移。
人群像是怕被砸到,哗啦一下散开,江槐的腿却像是灌铅一般,无法移动。
江槐微微低头,他克制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这时,岑清伊突然站直,身体一点点往后退。
江槐目不转睛地盯着岑清伊,额头被撞得泛红,她像是在寻找什么,边退边仰头望着高层。
“小心后面。”江槐高声提醒,岑清伊却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她向后一个趔趄,却仍然向后退。
这一片都是待拆迁的区域,白日里也鲜少有人经过,入夜更是静谧无声。
岑清伊一步一步退到马路对面,她向左走几步,又向右走,反反复复几次后,她站在正对着岑简汐办公室的位置,仍是仰望的姿势。
江槐就站在街道楼底下,望着对面的岑清伊,她像是被人施了魔法,僵硬的身体微微后仰,双手紧握成拳。
江槐不知怎地想起林正英主演的僵尸题材电影,那些夜间活动的僵尸,双脚离地,仰头像是圆锥一般转圈,吸收月光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