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绝对了吧!”周裕升并不这么认为。
的确不能这么绝对,总有想法不一样的人,比如说中钵仁郎和江坂任。
中钵仁郎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他不管其他人,也管不了,拿出从小和父亲在山野树林里狩猎的本领,在一个又一个的土坑间滚动,身体尽量躲在粗矮的树丛后面,他把身上的手榴弹扔在附近,炸起阵阵尘土,遮蔽禁卫军的视线,用枪瞄准迫击炮弹,引起一连串的殉爆,他借着这个时机,向后猛跑,身体不断的射进合适隐蔽的位置,马上又窜向另一个位置,总之,就是不断向后跑,越远越好,越快越好。他在和时间赛跑,他在和子弹赛跑。
江坂任真的开始佩服中钵仁郎了,每一个动作都作得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每一次跃进,都做得完美无缺。
出身武士世家,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江坂任,相比中钵仁郎,他的撤退动作更加完美无瑕,快如闪电,迅急如风。决不在一个位置停留三秒,几乎都是两秒就走,他很快追上中钵仁郎,并在千钧一发之际,还用力推了中钵仁郎一把,让死神的镰刀仅仅是划伤中钵仁郎,绝不致命。
这个洼地,本来就是弯曲不平的,可以短暂藏身的位置还是很多的,加上中钵和江坂过硬的军事素质,两人最终轻伤逃脱。两个人都知道应该去哪里,因为那里是他们约定好的方向。
而在另一处树林中急速撤退的远藤航等六人,居然也神奇般的逃了出来,虽然都中弹了,但是都不是致命伤,远没到落地成盒的程度,其实是树林里的大树帮他们挡住了绝大部分的子弹。六个人逃出树林,简单辨别方向,然后向着事先约定好的方向逃去。
上午十时,日军的全线进攻又开始了,在宽大的正面,不分主次,同时进攻,日军将多点不规则联合渗透,演绎得淋漓尽致。
已经有了完整的堑壕,禁卫军并不惧怕日军的进攻,半自动步枪和数量庞大的机枪早就严阵以待了。
“今天是1906年1月12日,上午10时,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大家上午好,我是你们的老朋友藤冲。非常抱歉,昨天没有开始《战场特别报道》,因为我昨天夜里才赶到奉天郊外。让听众朋友们久等了,再次表示深深的歉意。”藤冲对着话筒,开始了今天的《战场特别报道》。
无数收音机前的听众,也终于等来了久违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讨厌,但好久听不到,还真有点想他,其中就包括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
此时,端坐在颐和园乐寿堂怀抱着手炉喝茶的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同时看向对方,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他终于动手了,忍不住了,野心,野心啊!”慈禧太后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他是真的怕呀,怕戈辉败给日本人,败给俄国人,因为,没有戈辉的财政支持,朝廷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能有什么办法?朝廷根本无法左右戈辉的决定,朝廷却必须向列强做出相应的解释。”光绪长长一叹:“难啊!太难了!”
慈禧太后抬手,李连英马上端起热茶递到慈禧的手上,喝了一口热茶后,慈禧轻哼了一声,说道:“解释什么?还需要我们解释吗?戈辉的经济特区是我们能解释的吗?”
慈禧把茶杯递还给李连英,起身走到乐寿堂的门口,抬手推开房门,寒风卷集着雪花直接吹了进来,寒风和雪花直接撞在慈禧的脸上,慈禧的身体颤了又颤。
“老佛爷,外面冷啊!咱们关门,屋里坐着哈!”李连英从旁搀扶着慈禧,小心的劝说着。
“真冷啊!可有我的心冷吗?”慈禧不为所动,就那么让寒风和雪花吹打着她年迈的身体:“当年,权势如曾国藩,也不敢如此无视我朝廷啊!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他戈辉……”慈禧的目光仰望灰蒙蒙地苍穹:“他戈辉……凭什么?如果没有朝廷的支持,给他下放权力,他能有今天吗?”
“太后息怒,别气伤了身体,朝廷……还需要太后撑着呢!”已经走到慈禧身后的光绪皇帝轻声道。
慈禧太后默默地转回身,定定地看着光绪皇帝,李连英连忙快速的把房门关上。
“偌大个朝廷,居然需要我一个老太太,一个将死之人撑着……”慈禧此时的脸上居然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光绪在心中大吼:不是你把着权力不放,生怕我夺回权力吗?我是真不想再被关回瀛台了,朝廷已经如此,我夺回权力又能如何?我能力挽狂澜吗?不能,我自认没有这个能力。我现在是过一天算一天,末代帝王大抵如我这样吧!
表面上,光绪还是立即做出了虚心领错的样子:“太后息怒,是儿臣让太后失望了。”
慈禧也没打算追究光绪语言上的错误,事实上,她自己也十分明白。经历了八国联军进北京,再加上戈辉强势崛起,朝廷大厦将倾,每况愈下,慈禧早就看淡了权力,只要有戈辉不断的送钱花,把着权力不放,又有何用呢?累了,累了,真的累了。
“回宫”慈禧太后只说了两个字。
李连英马上开门,对着门外喊:太后回宫。
很快,慈禧太后的龙旗盛世已经停在了乐寿堂门口,慈禧太后在李连英的搀扶下,钻进了帝王座驾龙旗盛世。
光绪皇帝也在近身太监年荣的搀扶下,坐进了自己的龙旗盛世轿车内。
两辆帝王座驾一前一后,很快驶出了颐和园。
路上,慈禧太后仰靠在沙发坐椅上,吹着暖烘烘的空调,听着收音机里《战场特别报道》腾冲激情地解说,仿佛置身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的奉天战场。
“……我这里不得不为日军点赞,他们是真的不怕死,顶着禁卫军的子弹冲锋,像被割倒的麦子,成排的倒下,却没有人回头,没有人停下,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腾冲发出了直击灵魂的提问。
是啊!为了什么?无数坐在收音机前的听众,在重复着这个问题,日本人究竟为了什么?
日本满洲军总司令大山岩肯定知道为什么,他听到收音机里的解说,他的心在滴血,那些都是日本的年轻人啊!都是日本崛起于东方的根本啊!可是,他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们决死冲锋。
一位日军大佐联队长跪在阵地上狂哭,大声吼叫着:“都死了,都死了,昨天还在戏笑,今天就……”,突然又开始咒骂:“该死的支那人,该死的戈辉,该死的禁卫军……”
还有一位日军中佐联队长,直接撕开军装的前襟,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拔出指挥刀,跪在出发阵地上,刀尖指向自己柔软的腹部,口中喊着:“我和你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