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般的人会更巧妙地隐蔽吧。听好了,伯爵这个人虽然古怪,但可不是个笨蛋。他是个学者,脑子也很聪明。你别忘了这一点哪。」
木场用力扭曲他的小嘴巴:
「我讨厌聪明的家伙。什么学者、科学家的,我最痛恨那种爱卖弄道理的家伙了。」
「他的确很爱卖弄道理。如果用以前的说法来说,那个由良昂允是个儒学者。我是不清楚他在做些什么,不过他说他在研究儒学。」
「子曰什么的那个吗?」
「正适合武士,不是吗?」我说。
「我……不擅长那类德道啊,修身之类的东西。」
「我看你根本没有什么擅长的吧。听好了,木场老弟,由良伯爵怎么样都可以让自己站在更有利的位置。如果他要撒谎,什么样的谎都能撒,想要事后动手脚也完全没问题。说起来,一个人会去娶自己想要杀掉的女人吗?」
「这……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
「那这场戏的风险也太大了。嗳,就算退让百步,假设真是如此,那么他何必好死不死选在只有两人独处的初夜隔天早上杀人?怎么样都会招来怀疑嘛。他应该有更多机会的。」
「有时候是碰巧吵架还是什么,勃然大怒,一时冲动而失手杀人啊。」
「嗳,夫妇嘛,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可是如果是一时冲动,失手杀人,那他是杀完人之后又冷静下来吗?然后一直静静地等到有人来叫门,那么,他为什么又采取那么奇怪的行动?」
「奇怪的行动……?」
「管家来叫人的时候,一般人会开门吗?」
「所以那是伪装……」
「那是我们的解释。可是尽管做了这种伪装,结果伯爵连门也没锁就离开房间了喔?而且还事先命令佣人端来早餐啊、红茶的。这种行动简直是在叫人来发现遗体。他根本不晓得离开房间以后,女佣什么时候会过来。要是他一出门女佣就过来的话,那就变成凶手除了伯爵以外别无他人了。做这种蠢事,有什么意义?」
「会不会是希望别人发现尸体?」
「那样的话,为什么又让管家看到被害人好似活着的样子?如果事情就像你说的,那也算是一种伪装吧?如果是让别人误以为被害人还活着,然后锁上房门,远走高飞,那还可以理解。」
这种情况,就变成是在争取逃亡的时间吧。让第三者目击到被害人彷佛活着的模样,上锁之后逃走‐‐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还容易理解。
房门没办法看出是从里面还是外面上锁的。如果在这种状况下上锁,默默地消失,当然大家都会认为主人待在室内吧。佣人十分顺从。如果吩咐说他想暂时独处,更不会有人随便闯入吧。可是,
伯爵做的事完全相反。
他叫人,没有锁门,也没有逃走。
有这种杀人犯吗?
而且,
「你知道……杀人犯最怕的是什么吗?」
木场露出诧异的表情。
「杀人犯最怕的不是警察也不是法院,而是尸体啊。」
尸体……
自己杀害的对象的残骸。
冷静想想,那并不是什么非怕不可的东西。
真正恐怖的是已经发生的事,是引发这件事的自己的精神。尸体在失去生命的阶段,就成了一个徒具人类形象的物体。
如果杀人者是一个真正冷酷的人,就没有厌恶、恐惧这种东西的意义。就算恭恭敬敬地对待,尸体也不会复活,当然也不会作祟或带来污秽吧。
可是,大部分的杀人者会试图遮蔽视野中的尸体。当他们无法逃离尸体时,就会让它远离视线所及的范围。会把它放进箱子,或盖上布。尽管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他们会盖上东西,使尸体消失在视野之中。我认为凶手会掩埋、隐藏、烧毁或肢解尸体,不只是单纯地为了处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