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他徐晨曦一个人闭不了眼,得像个孩子被人抱着让人搂着才能睡个好觉?要不要再唱首摇篮曲再加点喃词拍哄?简直荒唐至极!这怎么……可能……
一阵阵颤栗从心底泉涌而出,徐晨曦缓缓收拢了袖中的双掌紧握成拳。
答案,其实早就察觉了,太多的迹象太多的事证叫他即使是个傻子也看得出不对,所以他一直在逃,把所有不该的情绪用怒气掩藏,所有不对推倭到古天溟身上,只因为……
答案,是咬碎了牙都不能承认的。
要他怎么承认,自己是真像个孩子般眷恋着体温互偎的感受,贪慕着那份温暖、那份关怀、那份心安、那份……
全是他注定得不到、只能是缺憾的。
不是说服自己放弃了吗?却为何还盲目地在旁人身上乞求这些?垂睫遮掩眼中不堪的狼狈,徐晨曦一遍遍扪心自问着。
他,已经软弱到连自己也欺骗吗……
「会冷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温和的语音在耳边嗡然作响,徐晨曦知道自己比死人还难看的脸色一定已落在对面男人的眼中,然而知道归知道却是怎么也无法漾开抹笑潇洒地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早点睡吧,还能这般高枕无忧的夜晚大概不多了。」
该庆幸古天溟一如以往地不予追问吗?如羽长睫终是不胜负荷心头沉重地缓缓闭上,丝丝苦涩在心底淌流,他已无力去厘清这样不探人隐私的君子行止究竟是体贴还是……残忍……
整个脑子乱哄哄的,像池开了锅的沸水,徐晨曦没拒绝将他拉上床的大掌,没拒绝踰矩抱搅在胸腹间的手臂,他知道,今晚即使有这男人陪在身边,即使令人眷恋的温暖挨得再近,好梦也难再寻。
原以为这一晚会是难捱地睁眼天明,然而彷佛应验古天溟睡前的预言般,夜半时分,一种莫名压迫感让他茫然迷离的神智突然一醒。
就像从个恶梦中醒来似地,遍体生寒冷汗涔涔。
夜风依旧在树梢间呼啸盘旋,间或伴着虫声唧唧,听起来一如过往般平常,徐晨曦找不出让自己浑沌意识骤醒的原因。
正拧眉沉思间,腰间把他当抱枕圈搂的手臂突然紧了紧,头尔抬就发现一对晶莹的眸子在夜色中对他眨了眨……古天溟醒了,也或许他根本没睡。
转掌屈指让腕上的短匕滑入手心,徐晨曦不动声色暗自戒备着,将能让两个武人一个从浑噩中一个从睡梦中惊醒只代表了一件事──危险接近了。
果如所料,没多久一群裹得鸟漆抹黑见不得见人的家伙就正大光明地破窗而入,在之后事情顺理成章地就成了眼前这般模样──
一群俗人大煞风景地在柔美月色下你砍我我砍你没完没了。
压下浮躁的心绪,徐晨曦估量着该不该让这不上不下的温吞战局痛快些,因为眼前这些人还算斯文的杀法似是只在牵制他,目标果然还是那惹人厌的家伙吧,自然这群蒙面人来自何方也就不言可喻了。
呵呵,冯犹那笨蛋这般煞费心思地留他一命,该不会是想藉他之口好佐证姓古的是死在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手上吧?眉梢子微挑,子夜般墨浓的黑瞳里掠过一丝冷厉精芒。
可惜算盘虽精却打错了方向,他姓徐的可从来不安于乖乖认份。
把不灵活的右臂作饵,熟悉的灼痛传来时利匕也深深切划过对方的咽喉,淡粉的唇棱勾了勾,臂上这记挨得不重,这交易,很划算。
侧身闪过紧随而来的长剑,再顺势一个纵跃从对手顶上掠过,徐晨曦险险贴着回劈的锋刃侧体翻旋,在交错的须臾反手递匕,俐落地在黑压压的阔肩上开了道长口后落地蹲身一个扫堂,只可惜腿上的攻击尚未奏效,背后的另股锐劲就逼的他不得不偏腿旋身避开。
一个鱼跃起身骤然后掠数丈,徐晨曦拉开距离让自己缓口气。
老实说,他还挺感谢这群不速之客来的那般适时,虽然这等舒筋活骨的活儿做来实在有些累人,但至少在这种溅血夺命的时候他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弱者,不会感受到那股挥却不去的浓沉悲哀。
不知道姓古的那头怎样了……身随念转,趁着那几个蒙面人还未从骤失对手的迷惑中醒转过来,徐晨曦迅速往花圃边的另团混乱扫了眼。
七、八个打一个,身为一门之主,应该还撑得住吧?看在欠了擎云的人情份上,姓古的人头说什么也得帮忙好好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