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灯后,窗帘被窗外的树影映的影影绰绰,被风雪吹乱了沙沙作响。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老厂区,在他青春期里,每一个失眠的夜里。
想的是什么已经记不太清了,总之充满了惆怅与不安,似乎在这一晚,统统回味了个遍。
他暗暗感叹着那一去不复返的时光,庆幸又不舍。闭上眼睛能浮现出他奶奶那张常年板着的脸,心想,同样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为什么没有被好好对待过呢。
他虽羡慕钟老实一家的其乐融融,却也没见识过真正的万家灯火,不曾有过对比,他根深蒂固的以为,平淡日子大抵是相同的。
可是他想起许晓雅的笑脸,细心教他包饺子,给他讲过年的习俗,和故意往他的碗里夹带着钱币的水饺。
那一笔一画精致的祝愿,小心翼翼又仿佛被斟酌过多次的词藻,无一不透露着,他曾经无比羡慕的场景。
那些年对许晓雅的怨恨与不解,虽早已烟消云散,但好像在这一天才彻底的根除,又有点后悔,没听许念的,喊出那句早就应该喊的一声妈妈。
可除夕夜短暂,日子却长……
……
许君山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年初五。
许怀他们的最后一个高中假期,也仅剩下最后一天。
许君山进门正是半下午,许怀这个从不睡午觉的人,破天荒的和许念做了一上午的卷子,此时睡得正香。
被许君山进门时,嗷唠一嗓子:“儿砸!你爹回来啦!”
吵得唧唧闹闹,差点分不清自己是早起还是午睡。
听见许君山的声音和开门声,清醒时,是有点着急想冲出去的,但是又被起床气给压了下来,整个人拧巴成了将死的虫子,满床的打滚儿尥蹶子。
反正是许君山,他拧巴归拧巴,到底是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等彻底缓过神时,许君山已经得得瑟瑟走完了一圈的屋子,最后到许怀的卧室,以为呼唤了半天的儿子不在家,所以连门都没敲。
推开门的瞬间,哪知道他儿子有裸睡的习惯,大中午的也一丝不挂咧歪在床上,只有肚子上搭着毯子的一角。
旁边侧身躺着的许念,倒是衣冠整齐,也是闻声刚刚起身,睡眼惺忪的找不着北。
他爸进门撞见这场面,许怀大字型躺着盯着许君山,许君山僵在原地,许念迷迷糊糊看着他爸,逐渐僵硬的笑脸,变成无处躲藏的眼神。
虽然是自己亲生的,但如此坦诚相待,还是许怀成年后的头一回。
而且旁边还躺着个许念,原本没那么尴尬,也变得十分尴尬了。
三个人几乎在同一瞬间,都触电般地腾了起来,许怀扯过毯子想遮住下半身,奈何那毯子的另一端在许念身下压得死死的,这一用力,差点给他念哥掀到床下。
本来没什么事儿的两个人,慌乱的像刚做完坏事儿。
被撞见后无处遁形。
许君山也识趣地立马背过身去,想出去又怕太过明显,只能背对着哥俩说:
“这么大孩子了还裸睡,先穿衣服!”
换以前许怀早就原地爆炸,给许君山轰出去了,可他手忙脚乱地护着自己的同时,瞟了一眼许念,那脸红的像猴屁股,感觉裸身面对许君山的人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