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黯,沈泽发现自己就算闭上眼,也没办法陷入睡眠。
想推开旁边没心肝的东西,让她起来跟他一块罚坐。
手都搭上去了,又不舍得,最终只是讪讪地收回手,独自一人去客厅坐着,看落地窗外的月光洒进窗,将意大利沙发上的布料染上银色的光辉。
沈泽喝着热水,热气覆在冷白漂亮的脸上,让桀骜的眉眼透出几分苍白的病色。
揉皱了的纸张摊了开来,似乎是嫌弃上头不平整,想拿另外一本本子写,又觉得白思榆配不上这么好的信纸。
反正白思榆也不在意他写了什么。
写点什么好呢?
他写过无数封信函,却是第一次写离别信。
通过电子设备进行联络的年代,书信纸张成为了落后的象征。
拿笔在皱巴巴纸上写下来的字眼模糊不堪,况且就算整齐端正,恐怕同样需要过个几个月,才会突然被人从外套中翻找出来。
所以可以不必如此谨慎的下笔。
写点他想写的东西,诸如痛骂,诸如狠狠地威胁对方不要忘了自己。
但那种话,对于一个薄情的女人来说毫无意义。
沈泽想了又想,改了又改,反复斟酌之后,落下笔的只有一段简短的话。
他独自一人被抛弃在魔都时,总是试图给白思榆发去犹疑话句。
从最开始的赌气,到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被哄的迟疑,再到接连许久未能收到一条的消息。
沈泽在白思榆喜欢自己和可能没那么喜欢之间徘徊,最后被折磨到底线一退再退。
在美术馆见到白思榆时,他除了难以言说的愤怒以外,更多的是不真实的茫然。
好像世界都空了,大脑在一瞬间停止了转动,只有纯粹被背叛的愤怒和对自己的嘲笑。
当时白思榆说了什么,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被抵在树上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尊严被践踏的疼痛感。
那他算什么?他是小三吗?还是小四小五小六,是白思榆随意播下的种子,有意思的来逗弄一下的小狗,还是利益权衡之下的玩具?
往日在夜晚中规划未来,跟导师说自己要放弃读研,只为了早点结婚的愿景,都成为了跌落在地上的淤泥,踩上一脚,都嫌弃粘在鞋底。
再后来,再后来就是反复折磨,反复拉扯的妥协。
灵魂被扯成了碎片,拧紧的心早已经有了归处。
所以不管对方做出在过分的事,都只会在冷淡的态度下一退再退。
最后一次决定要断掉这份病态关系,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
出租屋里新种上的花枝摇曳,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房子还有半年才到期,但当时的沈泽,已经不想在这个地方住下去了。
自虐一般降低生活标准,只为了等一个总是不归家的女人,他没贱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