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贴在爸爸颈窝里,能感觉到他后颈的冷汗正顺着衣领往下淌。
老爷那句“真正的主魂还在醒”像根冰锥,直接扎进我颤的小身子里——刚才邪灵爆炸时,爸爸用后背替我挡了飞石,现在他衬衫布料磨得我脸生疼,可那点疼根本比不过他心跳撞在我耳膜上的动静,咚、咚、咚,快得像要把我震散架。
“老爷,您说的主魂……”赵薇的声音带着血锈味,我歪头瞥见她正用袖口擦脖子上的伤口,刚才邪灵抓她时留下的爪印还在渗血,“和之前那三团影子有关?”
老爷的金戒指“当啷”掉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滚出半圈,戒面黑得像泡过沥青,还在往下滴黑血,滴到姥爷鞋尖时“滋”地冒了点青烟。
姥爷蹲在他旁边,原本总梳得整整齐齐的白头散了几缕,他攥着老爷手腕的手背上青筋直跳:“老哥哥,你这身子……”
“替死鬼。”老爷突然抓住姥爷的手,指节白得透明,“那三团影子是替死鬼,主魂借它们养了二十年怨气。刚才邪灵吞了它们,等于给主魂撕了道口子——”他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姥爷手背的老年斑上,“现在这洞外的脚步声,就是主魂派来探路的。”
爸爸的胳膊突然收紧,我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可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倒稳得奇怪:“小涵交给我,你们先想办法。”他下巴蹭着我额头,胡茬扎得我痒,“我抱着她,跑不快,但躲起来还行。”
“躲?”李明突然笑了一声,可那笑比哭还难听。
他怀里的石头还在光,白光透过指缝漏出来,把他脸上的血照得像片红玻璃,“刚才那邪灵算个啥?主魂要真醒了,这山头的松树都得给它当火把。”他扯了扯沾血的衣领,从裤兜摸出包皱巴巴的烟,点了两次才点着,“我跟姥爷去翻祭坛底下的旧书,那邪灵刻在墙上的符文,说不定藏着破法。”
“我和老爷去后山水潭。”赵薇突然站起来,她刚才画符时跪得太久,腿一软差点栽倒,神秘男子伸手扶了她一把——他的桃木剑还插在脚边,剑身上的朱砂纹路正泛着暗光。
赵薇没看他,只盯着老爷黑的戒指:“您说主魂和民国那女鬼有关?我记得潭边有块断碑,刻着‘贞节’俩字……”
“小涵必须留在这里。”老爷突然拽住爸爸衣角,他指甲缝里全是黑血,“这洞穴是当年我师父封的镇灵穴,主魂要进来,得先过三道石墙。你抱着她躲进最里间,听见动静别出声。”他转向神秘男子,“你守洞口,桃木剑给我。”
神秘男子没说话,弯腰捡起剑递过去。
他袖口滑下来,我看见他手腕上有道月牙形的疤,像被什么尖东西抓的——和刚才邪灵的爪子形状一模一样。
洞外的脚步声突然近了。
“松针被踩碎的声音。”姥爷突然说。
他耳朵贴在洞壁上,皱纹里全是警惕,“三个人,不,四个?不对,是……”他猛地抬头,“是赤脚!”
爸爸的后背瞬间绷成块铁板。
我能感觉到他在抖,从胳膊到膝盖,连抱着我的手都在抖,可他还是慢慢蹲下,把我放进祭坛旁边的草堆里。
草叶刺得我脖子痒,我刚要哼唧,他就用食指抵住我嘴唇,眼睛红得像要滴血:“小涵乖,爸爸就在你旁边,啊?”
“准备!”老爷吼了一嗓子。
他握着桃木剑站在洞口,金戒指已经彻底黑,黑血顺着剑柄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个小滩。
赵薇站在他右边,手里捏着三张黄符,符纸被风刮得哗哗响;李明和姥爷猫在祭坛后面,李明怀里的石头越明亮,把姥爷的脸照得像团白火;神秘男子退到我和爸爸身边,背贴着洞壁,手按在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别了把短刀。
脚步声停在洞口。
风突然灌进来,吹得煤油灯“噗”地灭了。
黑暗里,我听见爸爸吞咽口水的声音,看见神秘男子短刀的刀柄闪了下冷光,还闻到一股怪味,像烂了的荷花,又腥又甜。
“吱呀——”
洞口的石头被推开了。
月光漏进来,照出四具白生生的身子。
它们没有脸,头顶却各插着根红绳,绳子另一头系在……系在洞外的树杈上。
最前面那具突然歪了歪头,红绳“啪”地断了,它踉跄两步,胸口裂开道缝,里面爬出团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见张女人的脸——是爸爸说过的那个民国女鬼!
“是引魂童!”老爷的声音在抖,“它们替主魂探路,断了红绳就是……”
“就是主魂要进来了!”赵薇尖叫着把黄符扔过去。
符纸刚碰到黑雾就烧起来,可黑雾只是晃了晃,反而裹住了符灰,越变越大。
我看见爸爸猛地扑过来,把我护在身下,神秘男子的短刀已经刺进最近那具引魂童的胸口——刀拔出来时,童尸的伤口里爬出更多黑雾,像活了的蛇。
“去后山水潭!”老爷突然把桃木剑扔给赵薇,“我撑不住了,你们带小涵走!潭边断碑下有……有我师父埋的镇魂钉!”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洞壁上,“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