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
市集的喧闹声混着包子香飘过来时,玄真的道袍已经饿得贴在了脊梁骨上。他伸手往袖袋里掏了半天,摸出三枚长满绿锈的铜钱,叮当一声砸在馄饨摊的木案上。
“两碗阳春面,多撒葱花。”
话音未落,案板后探出个油光满面的脑袋:“道长,这钱……怕是前朝的制式吧?”
馄饨摊的热气裹着葱花香扑面而来,李炫的喉结滚动得比庙里的签筒还快。
释玄道人枯瘦的手指按在铜钱上,指甲缝里还沾着坟地的黑泥,“前朝的钱就不是钱了?”老道眼皮一掀,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青光,“仔细看看,这可是开元通宝。”
油光满面的伙计正要发作,突然眼神发直。那三枚绿锈斑斑的铜钱在他瞳孔里旋转,竟渐渐褪去铜绿,显出簇新的黄铜光泽。
李炫看得真切,老道藏在袖中的左手正掐着个古怪的诀,指甲盖上的黑泥不知何时凝成了蝌蚪状的符文。
“哎哟,瞧我这老眼昏花的!”
伙计猛地拍了下脑门,油汗顺着肥厚的下巴滴在案板上,“道长稍等,这就给您下面!”
释玄拽着李炫在油腻的长凳上坐定,道袍下摆扫过条凳的裂缝,几缕黑气悄无声息地钻进木头纹理。
面汤沸腾的咕嘟声里,李炫听见老道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吃完往东市跑,看见挂黄幡的当铺就钻进去。”
两碗阳春面端上来时,葱花底下还卧着荷包蛋。
老道和李炫像是恶狗一般,扒拉两下就见了碗底,临了还端起碗舔了几下碗底。
这时,李炫小腿突然挨了一记狠踹。老道冲他使了个眼色,枯枝似的手指在桌底比划——东边包子铺的蒸笼正冒着白汽,老板娘转身添柴的瞬间,竹篾盖子掀起又落下。
李炫会意,抓起筷子假装没拿住。竹筷落地的脆响里,释玄的道袍突然鼓胀如帆,袖口窜出三只灰毛老鼠,吱吱叫着窜向面摊后的酱料缸。
人群惊叫推搡时,李炫狸猫似的钻进蒸腾的水雾,再出来时怀里鼓鼓囊囊揣着五个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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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枯树皮似的脸突然从蒸腾白雾后探出来,油津津的胡须上还沾着葱花:“臭小子腿脚倒快!”
老道鼻子抽动着贴近李炫衣襟,油腥味混着腐土气息喷在他脸上。
李炫刚要挣扎,三枚铜钱突然从道人袖管滑入他裤腰——正是方才付账用的前朝废钱。
话音未落,老板娘抄着擀面杖冲出后厨。李炫刚要起身,老道突然扯开道袍——内衬上缝着的几十面小铜镜同时反光,晃得老板娘撞翻了醋坛子。酸味弥漫间,蒸笼里突然传出公鸡打鸣声。
“造孽啊!”老道跳上案板跺脚,“辰时三刻蒸活鸡,要招血光之灾的!”
人群嗡地围过来,李炫趁机摸向钱匣子。指尖刚触到铜钱串,蒸笼盖突然炸开,扑棱着翅膀的公鸡直冲他面门。原来老道先前放的灰鼠咬断了鸡爪上的麻绳,这畜生竟在蒸笼里闷了半柱香时间。
“鸡妖!鸡妖显灵了!”老道甩出张黄符贴在鸡冠上,那公鸡顿时僵直如木雕。众人倒吸冷气时,李炫的破衣袖已被啄出三个窟窿。老道拽着他退到墙角,暗地里往少年手心塞了把糯米。
“快撒!”老道压低声音,自己却扯着嗓子喊:“用五谷镇邪!”
雪白的米粒天女散花般抛向空中,落在滚烫的蒸屉上顿时劈啪作响。人群哗然之际,老道突然指向西边天空:“快看!扫把星落进酱园子了!”
趁着众人转头,李炫一个鹞子翻身翻过篱笆。怀里包子硌得肋骨生疼,老道却从道袍里掏出个酒葫芦,仰脖灌下琥珀色的液体。李炫嗅到浓郁药香,突然想起三天前在乱葬岗,这老道就是用这药酒把他从尸堆里泡出来的。
“包子馅漏了!”
“接着跑!”
老道挤眉弄眼地对着李炫用口型说道,说完头也不回地溜了。道袍后襟沾着的葱花簌簌往下掉,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油乎乎的痕迹。
李炫跟着老道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包子皮烫得他胸口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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