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不怕死。”那人也不知是讽笑,还是自嘲。
帐中桌上,已摆放有棋盘及黑白两子,显然是等候已久。
两人各据一方,分占相对。
对方甫一落子,江咏思就心道不好。这般老熟,比莫岑更甚,思考许久,手中紧捏的白子始终找不到落地的地方,只能任由黑子形成连绵激烈的攻占之势。
他不由想起了闵危自林良善救助到府上前,不过是一个乞丐。这短短几年功夫,怎可能学得这样的棋艺?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闵危神色淡然,在对上他疑惑的视线时,明白他在想什么,却只闲适地端起一旁的茶水喝起来。
这盘棋,下了近两个时辰,一直到外边天光大亮。
棋盘上白子已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等待被屠。江咏思的额上都是汗水,手心也湿了大半,连棋子都要拿不住。
半个时辰已过,最后一子,迟迟未落。
无论落在何处,都是死局。
他终究是输了。
闵危站起身,理了理有些乱的袍角,道:“既是输了,也该应上我们的赌约。”
白子砸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江咏思踉跄地起身,手脚冰凉,一时盯着残局怔怔。
初时,他还抱有那点侥幸。自幼便跟着江宏深学习棋艺,随着年岁渐长,他的棋艺也愈发精进,少有人能在棋上赢过他,甚至是后来的江宏深也不能,只嗜棋的莫岑能占上三分优势。
可现今,就连他曾引以为傲的擅长之事,都被这逆贼以轻力压制。
闵危见着江咏思的神情,心下是莫名快意,忽地笑道:“我现改变主意,又不太想要你的命。”
此番,不过是他故意为之,想要看看江咏思的落魄沮丧之态。林良善心心念念两世的人,不过如此。
这世,闵危既决意要与她相守一生,定然事事顾忌,万不能留下任何的遗漏。至于江咏思的命,他是极压制着杀人的冲动,不想让一个死人在她心中永存。那必然是消除不了的威胁。
他尚且未失理智。
偏此时,江咏思厉声道:“你谋逆一事已是违反天道,想要你命的人诸多。若让善善一直在你身边,是要陷害她于危难中吗?”
闵危细窄的眼皮沉了几分,接着听他说。
“更何况她本就无意于你。若她有意于你,早在两年多前,就会应下你的提亲,而非后面答应嫁与我。你现今不仅是不顾她之性命,还强行把她固在身边,到底是为你一己私欲。”
江咏思自然看见了对面之人的脸色愈差,但继续道:“那场大火后,她的尸骨被找到,你猜我如何知道那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