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影啼血
夜漏三更,老枫树下的黑影忽然吹奏起骨笛,磷光顺着笛孔流转,在雾中勾勒出金梅竹号的船骸轮廓。林书猛地掷出扳手,却在触到黑影的瞬间僵住——那具"尸体"的后颈露出半截银簪,簪尖刻着与沈青璃一样的缠枝莲纹。
"头儿,秦无音的尸身还在义庄!"修文举着油纸灯冲过来,灯光照亮黑影腰间的蜡封木盒——正是苏瑾掉落的那个。沈青璃的银簪划破雾霭,赤磷粉遇蛊火爆燃,烟雾中浮现出苏兰的虚影:"十年前金梅竹号触礁,贤妃用妹妹苏兰的血祭蛊母,这骨笛。。。。。。是用她的无名指骨做的。"
黑影突然撕裂面皮,露出苏瑾的脸,左眼下方的疤痕正渗出紫血:"林大人可知,听蝉谷的蛊母需双生血脉温养?"她狂笑时,骨笛里掉出枚齿轮,与钟表铺案里的机芯完全吻合,"秦无音不过是枚棋子,真正的引虫人。。。。。。"
话未说完,林书已扣住她手腕。磁石扫过木盒时,里面的半片枫叶突然亮起蛊文,在地上投出听蝉谷的地图。沈青璃的银簪刺入地图中心:"蛊母就藏在第三道瀑布下的铜匣里,用苏兰的骸骨养了十年。"
更鼓敲过五更,林书带领衙役冲进听蝉谷。瀑布轰鸣中,铜匣被撬开的瞬间,万千蛊虫振翅飞出,却在接触到沈青璃撒出的黄酒时化为紫烟——醉流霞花毒遇酒即解,正是当年陈家别院安然无恙的秘密。匣底躺着苏兰的骸骨,无名指处断口整齐,腕间银镯刻着"文焕亲制"。
"贤妃娘娘,别来无恙。"林书转身时,只见雾中站着个华服女子,正是深宫那位双生姐姐。她袖中滑出支银簪,簪头雕着半朵朱槿花:"林大人果然查到了。当年金梅竹号运的不是香料,是听蝉谷的蛊种。"
修文突然举起验尸报告:"头儿,苏文焕体内的蛊虫残骸,和贤妃宫里的熏香成分一样!"话音未落,贤妃已将银簪刺入掌心,血珠滴在蛊虫上,竟凝成枚朱槿纹的蜡封。沈青璃的银簪快如闪电,却在触到蜡封时发出金铁交鸣——那竟是用郑和宝船的残片锻造的。
"姐姐!"苏瑾突然扑向贤妃,骨笛刺穿了她的心脏,"你说过会救兰兰的。。。。。。"贤妃冷笑时,林书已用扳手砸开蜡封,里面掉出的不是蛊种,而是份海图,标记着南洋诸国的蛊术据点。
晨雾漫过枫陵县时,林书站在老枫树下,手里捏着苏兰的银镯。修文抱着收缴的骨笛发呆:"头儿,贤妃被押解进京了,可这蛊母。。。。。。"林书望着枫叶间漏下的阳光,忽然想起陈子墨未写完的诗——"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背面,用银簪刻着行小字:"金梅竹号的真正秘密,在船舵的木纹里。"
三日后,当工匠撬开金梅竹号残骸的船舵时,里面掉出个蜡封的竹筒,记载着郑和下西洋时带回的蛊术典籍。沈青璃用银簪挑开蜡封,忽然顿住:"头儿,这字迹。。。。。。和苏文焕的殿试墨迹一样。"林书接过竹筒,指尖触到内侧的刻痕——那是个被反复描摹的"兰"字,边缘全是针孔,像是用定魂针刻上去的。
更鼓敲过申时,林书在案头铺开海图,磁石沿着航线扫过,在听蝉谷的位置显出句蛊文:"以血为引,以骨为笛,双生献祭,蛊母方活。"他忽然想起苏瑾临死前的眼神,猛地推开窗——老枫树下,卖糖画的老汉正对着枫叶吹哨,铜勺在石板上画出完整的朱槿花,而花瓣中心,嵌着枚带血的银簪。
"修文,"林书的声音在风中发颤,"去查贤妃宫里所有戴银簪的宫女,特别是左眼下方有疤的。"他没说出口的是,刚才在竹筒里,除了典籍,还有半张绣帕,水绿色底的缠枝莲纹里,绣着个极小的"书"字——那是用他官袍上的丝线绣的。
夜漏更深,林书再次踏入知味斋。案头的残诗在烛光下清晰可见,他拿起狼毫,在"爱"字的血口处添上最后一笔,墨迹落下时,窗外的老枫树突然折断枝桠,几片红叶飘进窗来,恰好盖住纸上的"兰"字。而叶背,用朱砂写着行小字:"蛊毒易解,人心难测。"
沈青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手里拿着份染料分析报告:"头儿,苏瑾银簪上的蜡渍,和您袖中的磁石涂层成分一样。"林书转身时,看见她鬓边的银簪轻轻晃动,簪尖的珍珠映着烛光,竟流出滴紫血。
"原来如此。"林书忽然笑起来,扳手在掌心转出冷光,"十年前金梅竹号的幸存者,除了贤妃姐妹,还有第三个人吧?"他话音未落,沈青璃已将银簪抵在咽喉,簪头的朱槿花突然绽放,露出里面的蛊虫振翅声。
更鼓敲过五更,东方泛起鱼肚白。林书站在老枫树下,手里捏着沈青璃掉落的银簪,簪尖刻着半朵朱槿花,而另半朵,正在他袖中那半片枫叶上。修文捧着结案奏疏跑来,发髻上还沾着晨露:"头儿,贤妃在牢里自缢了,苏瑾的尸身。。。。。。不见了!"
林书望着枫影摇曳的枝头,忽然想起陈子墨日记里的话:"枫者,风也,蛊也,啼血而鸣,魂归之处。"他将银簪和枫叶一同蜡封,在盒盖上刻下道痕,像极了老枫树的裂纹。而盒底,早已用朱砂写好了结语——
"金梅竹号的秘密,从来不是蛊母,而是人心。当第一片枫叶落下时,所有的棋子,都已在十年前的那场雾中,刻好了各自的命运。"
书斋里的烛火不知何时灭了,案头的残诗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林书拿起狼毫,想在空白处题字,笔尖却在触到纸面时滴下滴血——那是他掌心被树皮划破的伤口,血珠落在"爱"字的血口上,竟与十年前的墨迹融为一体,将那道狰狞的伤痕,衬得如同真正啼血的枫影。
而窗外,老枫树的枝桠间,挂着半片丝帕,水绿色底的缠枝莲纹里,绣着个极小的"瑾"字,在晨风中轻轻晃动,仿佛在为这场持续十年的谜案,奏响最后的挽歌。
夜漏更深,林书再次踏入知味斋时,案头残诗上的血痕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他指尖刚触到"爱"字破口,窗外老枫树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枝桠间晃过个戴青铜面具的黑影。修文举着油灯冲进来,灯芯爆出的火星溅在地上,照亮一块刻着罗盘纹的青铜碎片。
"头儿,东市码头发现艘搁浅的西洋商船!"衙役气喘吁吁的禀报声惊飞梁上宿鸟,"船主被铁链锁在桅杆上,胸口嵌着块会动的铜片。"
清晨的江雾裹着咸腥气,林书踩着黏腻的甲板走近桅杆时,死者胸口的铜片正随着心跳规律起伏,表面錾刻的十二星象图里,北斗七星的位置嵌着枚紫水晶。沈青璃的银簪划开铜片边缘,里面露出精密齿轮组,轴心上缠着浸蜡的蚕丝绳——和知味斋案里的勒痕材质相同。
"死者叫阿卜杜勒,是波斯商人。"修文抖开湿透的货单,海水在纸上洇出诡异的纹路,"载货清单上写着南洋奇珍,但船舱里只有口铅封的铜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