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总喜欢趁他失神突然在窗下冒个脑袋出来吓他,然后献宝似的在窗台放点东西。特地捡的药材,山下摘的几个野果,山脚掐的一束狗尾巴花……五花八门,献宝的时候从不掩饰嘚瑟。霍子珩每每忍俊不禁。阿娴真将他当金屋藏娇的“娇”来养。可他知道,她挣钱并不容易。这样的时光持续了近十天。这日阿娴出门办事,过午时了还没回来。霍子珩在窗前等了许久,眼瞧着太阳爬上高空,又开始往西边落,始终不见喜欢突然冒出来的那颗脑瓜子。他略失神间,突闻屋外哄闹。是住在周围的妇人婆子们,吆喝着往山上跑,语气听着很是激动兴奋,带点幸灾乐祸。“快快,前厅那边闹开了,阿娴跟大当家好像要干仗,赶紧去看看!”“跟大当家打架?出啥事了这是?阿娴那性子实在让人不知道怎么说,平时仗着功夫好张狂些也就罢了,怎么竟有胆子狂到大当家跟前去?”“她打小就是这种性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狂有雨人狂有祸,她跟大当家猖狂,大当家能轻饶了她?”“得罪人多称呼人少呗,这回她不落好,寨子里一半人要拍手乐呵!噗嗤!”“跑快点别偷乐了,好像要下雨了,刚才太阳还毒辣辣,转眼天就开始沉下来……”土匪寨建在半山腰,下等区又在寨子最外围。妇人婆子们吆喝着呼啦啦往上跑赶着去看热闹,整个下等区登时清静下来。霍子珩扶着窗台缓缓起身,举步往外走。前几日在周围转悠,足够他了解整个山头的地势及岗哨排布。阿娴没事的时候喜欢漫山跑,摘野果掐野花,回来也总会跟他说哪哪有什么小道通往哪一处,丝毫不设防。只要走出下等区,他就有把握离开匪寨,继续随波逐流过活,等着明日太阳重复升起,或等来闭眼长眠。打开房门,他跨出那道门槛,屋外已是狂风大作。天那边滚滚压来的乌云遮了阳光,黑沉沉的,雨随时要落下来。变天了。霍子珩抿唇,迈出番外:去流放之地安家(1)离开前霍子珩独自上了趟山,去前寨求见了大当家及二当家。三人在大厅待了小半个时辰,谁都不知道他们之间谈了什么说了什么。出来后霍子珩就带着阿娴直接下了山。无人来送行。前日下过一场大雨,山路泥泞湿滑,两道身影相互扶持着在路上渐行渐远,没有回头。土匪山小山峰上,另有两道身影并立,遥遥望着蜿蜒小道上蹒跚而行逐渐走远的人。“真不露个面亲口道声别?这辈子最后一面了。”二当家跺跺脚。跟老大爬到这儿,鞋子上沾满了泥巴,抬脚时又厚重又黏腻,很不舒服。大当家那张脸仿佛不会放晴,常年阴沉沉的,“不见更好。这些年只让她干跟黑市商户打交道的买卖,打家劫舍的事情没让她跟着掺和,就是想她手上好歹干净些。下了山当个普通人,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会做噩梦,能过安生日子。”“不想听她喊一声爹?”“有个当土匪头子的爹,不是光彩的事。既然要摘,就摘得干干净净。”“那你这打算也够长远的,小阿娴现在还以为小时候自己是走运碰上了个肯教她鞭法的师父,不知道那是你花大价钱专门替她请来的。”大当家低头,将鞋上的泥巴也跺了跺,反手按着二当家脖子回走,“干这行的都没有好下场,要不是没办法,我不会让她在土匪寨长大。官府那边很快就会动手,老二,一辈子两兄弟,一块赴死吧。”二当家:我草你大爷,老子的命终究不值钱。“罢了,老子看得开,反正早就被盯上了,怎么都跑不掉,出来混迟早要还。”他哼笑开,嘴里闲不住,“姓霍那小子,你认为靠不靠得住?阿娴离了山头,身后就真没有靠山了,下山后无依无靠的,身边只剩下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人心易变难测,姓霍的万一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