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团子,“咯咯咯,要太爷爷。”白彧,“……”奶团子两只小胳膊是真没力气了,手一松从半空直往下坠。刚往下掉,就被飞来的黑影拎住又旋回了树杈上,“太爷爷年纪大,功夫可没落下了,桀桀桀!”“太爷爷,棒!”奶团子抱着小老头脖子,弯着杏眼不吝啬的夸。枫树右侧茂密草丛里,又一个奶团子钻了出来,着宝蓝小衫,两岁多的年纪,性子却很是沉稳,小脸不笑时气势足足的。甜宝走在他身后,同样一身宝蓝束腰衣裤,为人母后周身气息柔和不少,看起来倒比儿子要平易近人。“太爷爷,药草,我跟娘找的。”团团把手里小篮子往上提了提,一篮子药草五花八门。毒老头一看就叹气,全是生发固发的药材,他摆摆手,“这些没啥用,爷爷抹了两年药膏,头发是越来越少,头皮越来越秃……找不到紫锦草,这些凑一块也没多大用。”圆圆歪着脑袋,疑惑,“紫锦草?有!”娃儿小手一翻,一把新鲜带土的紫锦草出现在小手心,握不住,扑簌簌往下掉。毒老头,“……”这场面似曾相识啊?甜宝挑眉,眸色闪了闪,“圆圆,把娘以前用的半截饮月刀拿出来。”圆圆张嘴,“饮月刀。”饮月刀出现得猝不及防,圆圆下意识把刀托住。奈何,这东西是她不知道的重。紧抱着小奶娃的老头被饮月刀坠着连带往下掉。白彧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把两人半把刀一块接了。团团一本正经,“噗。”甜宝,“……”白彧,“儿子,你不笑也很可爱。”片刻后,半山腰笑声接笑声。“哈哈哈哈!”“桀桀桀桀!”番外: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洪德十年,秋。北越西境,西都十方县。这日的县城格外热闹,自早上起就陆续有外来马车入县城。不到正午,县城十字街道路口的永盛茶楼大堂就已人满为患,楼上雅间包间同样被人订满。就连茶楼周边的茶水小铺、临街客栈都挤满人,人人翘首以盼。“今日又是月中,每月这时候咱县上就格外热闹,全是托霍公子的福啊。要不咱这偏远小县城,哪能看到那么多富贵人。”茶楼后堂,跑腿小二借着端茶水的功夫,跟沏茶师父打趣两句。茶师笑道,“那可不,来的不仅有各地勋贵,还有慕名而来的世家小姐、富家千金……这等拥戴,普天之下也只有貌绝西都才冠天下的霍公子当得起。”“霍家世代出谋士,便是后来淡出朝堂十数年,前来盛邀出山的各国权贵仍络绎不绝,可以想见霍家名气之盛。霍公子更是霍家小辈里翘楚,才情高绝,我这样的小人物每月借地利之便听他一次讲学都能获益良多,他确实当得起这些拥戴。”“行了,话多,赶紧去上茶,手脚慢了小心掌柜扣你工钱!”小二不敢耽搁,忙端起茶水往前堂去。隔断帘子一掀,满堂喧嚣扑面而来,刺人耳膜。“哟,方公子!没想到你此次也来了?令尊时任徐州知府,徐州离此处可不近哪,要赶上今日讲学,你不得二十天就出发?”“哈哈哈,能听霍公子一堂课,早二十天出发算甚?上淮世家杨二公子也来了,他那边过来路程要近一个月呢,杨二公子更心诚。”“长京冯大人家也来人了,坐在冯公子身边那位,是他妹妹冯倩儿吧?他们隔壁那桌不是北襄年少成名的漠北王?!”“是他,跟他坐一桌穿石青锦袍那位是东濮太子,听说东濮的霜霜公主也来了,就在三楼包间。”“不稀奇,早听闻霜霜公主曾于人前放话,要嫁便嫁霍家郎。想嫁霍家公子的又何止她一个?二楼雅间,南桑最得宠爱的小公主也在,还有北襄硕王府嫡千金、大融彩鸢郡主……”“怪了,我们今日等了这么久,怎地迟迟未见霍公子出现?以往他都是午时中准时来的。”“对啊,今日怎迟了这么久,现在都未时了……难道有事耽搁了?”大堂里热烈气氛变得微妙,诸人面面相觑。就在一众疑惑犹疑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门外大街上悄悄驶过,很快消失在街头。待出了县城,车里方传出说话声。“公子,那些人都是来等你的,真就这么走了,不去见一见吗?”小厮青松问。他斜方正位上,年轻男子着玉青隐纹长衫,一头墨发用玉色发带简单束起,清雅气质沁人。君子端方,展眉浅浅一笑,便若山巅覆白雪而绽放的青莲,清冷潋滟。他的音色也极好听,低沉悦耳,说话时不疾不徐的语调,自然从容,云淡风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非同道,无需见。”小厮往县城方向看去,拧着眉头颇为不爽,“那些人真是怪得很,明明知道我们霍家不再参与势力纷争,还要绞尽脑汁的缠上来……不过这次来的人也太多了,外地的马车几乎占满街道。”男子笑意微敛,眉头可见蹙了下,眼底掠过一丝隐忧,“确实来得太多了。”霍氏自从退出庙宇在此归隐便不再参与纷争,仅每月一次在县上讲学,也不过是与当地文人墨客讨论一下诗词文章,只说琴棋书画,绝不涉及朝堂及时事。以往各国慕名而来参与讲学的勋贵也有,但多是来一两次发现无甚意思后便不再出现。近来这一两个月,有些反常了。霍氏一族隐于十方县城南十里处的山谷。建宅题匾——霍家庄。庄中族人加上伺候的下人总共一百多人口。人多,却氛围融洽和睦。是夜,霍家老太爷书房里亮了灯,至亥时灯光方歇。书房门打开,老太爷先走了出来,秋夜月色柔和明亮,照着老太爷满头银发。他身后跟着稳步行出的年轻男子,俊雅端方,气质如青莲。“珩儿,你是族中同辈里文采谋略最好的,但生性淡然,祖父望你能永远这般,无论何时,都莫忘初心,莫丢风骨。”书房旁的抄手游廊蜿蜒曲折,廊上百步一灯笼,光晕暖黄,老者背手走在前,脊背挺直,一身风骨。霍子珩恭声,“孙儿谨记祖父教诲。”“嗯,你刚才所提之事,祖父亦心有所忧,书房里诸国递来的拜帖你也看到了,皆是试探。霍家虽与各国有约定在前,约好霍家归隐后互不打扰。但此一时彼一时,而今各国皇室权力更迭,新皇继位,他们要背弃前人约定也不是不可能,霍家怕是要不安稳了。明日我同你诸位叔伯们好好商议,尽快寻稳妥之法从中抽身。”“祖父,我们霍氏虽以谋略扬名天下,但族中皆文人,对上诸国虎狼手段,实难万全。商议之事宜早不宜迟,孙儿以为,族人性命安危最重要,万不得已,可将族人分散迁出,隐姓埋名于市井。”老太爷没说话,只点了点头,脸上忧色满布。珩儿到底还是太年轻了。霍氏一门文人,论谋,可于天下搅弄风云。但再聪明的头脑再精妙的谋略,也挡不住头顶落下来的刀。诸国既手段如虎狼,岂会容许猎物逃脱。霍氏全族一百多口人,对上诸国,如对上庞然大物。对抗,亦如螳臂挡车。霍家时间不多了,需尽快全力寻找退路。夜色渐浓,霍家庄灯光一一熄灭,大多族人尚对逼近的危险无所觉,安然酣睡。至夜半,一声凄厉叫喊打破庄子宁静。满地血色,火光冲天。庄子后山临溪木亭里,因心有忧思,走出来独坐的男子看着那方映红夜空的大火,目眦欲裂,拔足踉跄往庄子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