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宝没说话,眉头又开始皱起,眸色深幽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眉头被人冷不丁弹了下,她抬头,即对上一双深邃带笑的眼睛,漂亮的桃花眼。“庸人自扰不是?南桑或许真的拥有神兵,但是未必就如我们以为的那么严重。否则南桑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一点动静没有?既有神兵,它压根无需再忌惮。除非南桑依旧没有必胜的把握。你们再想想,手握神兵却担心不能必胜,为何?”他笑语。甜宝,“他拥有的神兵并非全部,又或者,南桑并不能完美驱动神兵为己所用。比如望白,现在打架的时候,仍会敌我不分。”望白在她空间里蕴养出了一缕意识,这样的情况下动起手来,还是会误伤友军。那别的神兵呢?她是人,是人就有弱点等苏文苏武带着冰儿玩回来,大通铺里议事已经结束。甜宝躺在床上,意识沉入空间。古梨树枝繁叶茂、硕果累累,一进空间就能闻到满鼻梨果香。无风的空间,梨树枝丫微微摇晃,树叶相互拍打发出唰唰声响,似欢喜主人到来。甜宝翘唇,拍了拍梨树干,旋即走到鲁嬷嬷身边察看她的状态。自从跟白彧一块验证了空间水土的用处后,甜宝每日晨昏都会给嬷嬷喂少许溪水,半年过去,有了些许成效。嬷嬷睡颜依旧平静安详,但是两颊多了红润气色,身上的生机也日渐浓郁。甜宝唇角笑纹更深些许,打湿帕子给睡着的老妇人擦拭手脸,耐心细致,“冰儿今年十九了,从小姑娘变大姑娘了,比以前更可爱漂亮,性子也活泼许多,遇见生人的时候不会再怯生生的害怕,打架的时候尤其厉害,连骂人都学会了。她很想你,常问婆婆什么时候才回来。嬷嬷,你也很想念冰儿吧?我们都在等你醒过来,我会帮你,你也要加把劲,好吗?”擦洗完毕,又给她喂下少量溪水,甜宝这才起身,跨过小溪走上药田。望白就坐在药田边上,盘腿而坐双手抱剑,身板直挺挺,目视远方动也不动。竟是在发呆,连铁人都被他撂一边儿不玩了。甜宝在他身边坐下,舒展双腿,用脚尖去勾人参垂下来叶片子,“我烦闷的时候会躲在空间里制药,带毒爷爷去除暴安良,或者找白彧打一顿……我跟你打一场?”望白眼珠子斜过来,下移定住,随后一巴掌把她脚丫子拍开,小心翼翼抚了抚被她糟蹋的人参叶,回头瞪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天打雷劈的事情。甜宝,“……”这明明是她的药田。甜宝叹了声,一脚把望白踩进地底,堪堪露出个脑袋,“别使小性子,咱聊聊天。”旁侧,跟望白一样在田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铁人们齐刷刷扭头看过来,又齐刷刷把头扭回去,目不斜视。望白,“……”“皇宫守卫太森严,昨晚没能跟上你,北边发生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但看你回来后古古怪怪的样子,我猜一猜?”甜宝把脚丫子移开,顺手拍掉望白脑门沾上的土,“你出现后,藏在那里的铁人出现异动,闫长空及时赶到,异动消失……你看到他是怎么控制铁人的了对吗?他手里有你的同伴?或者同族?”少女说话时语速不急不缓,嗓音干净平和,让人如耳畔流过清泉,烦躁不自觉就被压了下去。望白窝在土坑里,两眼露出呆怔茫然之色,茫然之外又带着疑惑,似有什么事情不得解。陷入沉思,他脑袋缓缓往一边歪去,眉毛朝中间蹙起,这俨然是甜宝有事想不通时下意识的习惯姿势。被望白学去了。甜宝嘴角抽了抽,把他脑袋板正来,“这次还是打草惊蛇了,接下来南桑皇宫的守卫会更严密。且以南桑的老谋深算,他们定已猜到晚上的乱子是我闹出来的,所以我们没法再进行二探,以免掉进对方设下的圈套。不过日后若是真有遇上你同伴或者同族的机会……”她笑了下,又揉揉望白脑瓜,“我把他们收进来跟你作伴。”望白脑袋一下支棱了,定定瞧着含笑少女,及后脑袋以极微小的幅度点了下,又点了下。惹得甜宝再次失笑,望白这一点头,透露出来的信息可就多了。首先等于承认了他确实还有同伴或者同族,其次,也等于承认了他神兵的身份。那么把神兵收进空间,对甜宝来说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比收铁人要简单得多。……南桑皇宫。宴席已散。永寿宫只余下宫女太监来回忙碌收拾残局。永寿宫后殿,雕刻繁花的宝相檀桌旁,两道身影一坐一立。站着的是闫长空,坐着的是南桑新皇闫宣伯。闫宣伯年逾四旬,蓄短须,身着龙袍端坐圈椅,酒酣微醺之态,眼底却极是清明,“苏九霓已经发现魂兵在我南桑皇宫,以她之聪敏,顺着这一点猜到神兵在我们之手不难……这女子果真是大患。若她将这个消息传出去,我南桑二十多年的隐忍筹谋就会毁于一旦,不除掉她及她身后那一众是不行了。”闫长空抿唇,低眉道,“父皇,儿臣猜测她手里也握有神兵,否则今夜那些魂兵不会如此躁动。可她跟大越使臣入宫时儿臣亲自在宫门接待,彼时他们身边并无神兵跟随……”“这不奇怪,神兵有遁地之能,从宫外悄无声息遁入宫内并非难事。”“神兵遁地入宫确实不难,可想在这么远的距离控制神兵听她指挥,却是极难的,这一点我们至今做不到。比起除掉她,儿臣更在意的反而是她操控魂兵之法。”南桑皇眯眼,示意闫长空继续说下去。“儿臣以为,魂兵及神兵皆在我们手里之事既然已经被发现,纵然马上杀掉苏九霓等人也于事无补,百晓风手里的情报网络遍布诸国,我们能将人杀了,却拦截不了消息往外递。与其杀之,不如招之。”“你的意思是招安苏九霓?你以为以她的性情,她会妥协?”“以苏九霓的性情,自然不会轻易妥协。”闫长空笑了笑,“但她是人,是人便有弱点。我也不是要招安她,只要她交出控制神兵之法,只要她肯,任何条件皆可谈,总归对我南桑利大于弊。”稍顿,观察父皇脸上并未现出不悦之色,闫长空继续道,“我们南桑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了,这么多年筹谋,早已成势,就算魂兵跟神兵在南桑的事情传出去,十国敢妄动?怕的应该是他们。是以儿臣想请父皇给我些许时间,让我跟苏九霓谈。”南桑皇抬眸看着立在面前的长子,目光带着审视,片刻后他点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既如此,朕允了。空儿,你自幼聪明伶俐,所经手之事从未失手,父皇等着你送来好消息。”第五千个事情商讨完毕,闫长空躬身告退准备离开,又被南桑皇叫住。“九月十六就是登基大典,仅剩三日。朕打算在大典上昭告天下,册封你为太子。”南桑皇站起,抬手在青年肩头拍了拍,脸上严厉沉肃之色淡了许多,口吻也变得温和,“空儿,朕与你皇祖父皆看重你,那个位置是你的,也只会是你的。你明白吗?”闫长空闻言,面有喜色却未失态,郑重点头,“父皇,儿臣自幼得您与皇祖父疼爱,是儿臣这辈子最大的福分。您放心,我永远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好,你心里有数即可。待太子之位定下,你与詹老曾孙女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詹家是南桑第一世家望族,詹老更是辅佐我南桑三朝,位高权重,门生无数。有詹家的支持,等同朝中一半势力握在你手里,无人能与你抗衡。”“儿臣明白。”走出永寿殿,月已西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