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青山县正值雨季,黑压压的云层像浸透了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帝豪旅馆的雕花玻璃在暴雨的冲刷下模糊成一片,大厅里水晶吊灯折射着昏黄的光线,在闪电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
蒋晓雯收起湿漉漉的雨伞,水珠顺着伞骨滴落在旅馆的大理石地面上。她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疲惫不堪,只想尽快办理入住。就在她低头翻找身份证的瞬间,头顶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吱呀——"
她下意识抬头,瞳孔骤然收缩。重达二十公斤的水晶吊灯正在她头顶摇摇欲坠,断裂的支架在空气中划出危险的弧度。
"小心!"
一声巨响。水晶吊灯轰然坠落,锋利的玻璃碎片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蒋晓雯本能地抬手护住头部,却还是慢了一步。剧痛从左肩炸开,她清晰地听见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温热的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晕开刺目的红。
尖叫声刺破雨幕。
旅馆经理张建国冲出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水晶吊灯的残骸散落一地,锋利的玻璃碎片深深扎进地毯。蒋晓雯倒在血泊中,脸色惨白,左肩的伤口触目惊心。周围的宾客惊恐地四散奔逃,有人掏出手机拍摄,有人在大声呼救。
"快叫救护车!"张建国脸色煞白,声音都在发抖。他盯着断裂的吊灯支架,喃喃自语:"这、这不可能啊……这可是上个月刚装修的……"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雨夜。
三天后,青山县中心医院。
蒋晓雯躺在病床上,左肩缠着厚厚的绷带。医生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肩胛骨粉碎性骨折,神经损伤严重,后续可能需要二次手术……不排除留下残疾的可能。"
她攥着诊断书的手指微微发抖。
更让她绝望的是旅馆的态度。帝豪旅馆只愿意承担基础的医疗费,对于误工费、后续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一概不认。"这是意外事故,"张建国在电话里说,"我们也很遗憾,但旅馆没有责任。"
"没有责任?"蒋晓雯气得浑身发抖,"如果不是你们的吊灯砸下来,我怎么会——"
电话被挂断了。
兴华普法法律服务中心的玻璃门被推开时,渠成顺正在整理案卷。
轮椅的滚轮声很轻,但蒋晓雯苍白的脸色和缠满绷带的肩膀让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戴世龙放下老花镜,张彩娇从电脑前抬起头,方梅合上了正在记录的笔记本。
"我需要帮助,"蒋晓雯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他们不能这样欺负人。"
渠成顺接过她手中的事故照片。画面里,吊灯的金属支架断裂处参差不齐,焊接点粗糙得像是随便糊弄上去的。张彩娇调出从警方那里获取的监控录像,慢放镜头下,吊灯坠落前的异样清晰可见——支架连接处的裂缝早已存在,在风中微微晃动。
"这不是意外,"戴世龙推了推老花镜,"这是重大安全隐患。"
调查迅速展开。
方梅带着团队走访帝豪旅馆,张建国却一口咬定"定期检查"的说辞。"我们每个月都请专人维护,"他指着墙上的检查记录表,"这次纯粹是意外事故!"
"那这个怎么解释?"方梅将第三方检测报告拍在桌上。白纸黑字写明:吊灯支架焊接点存在严重质量问题,金属疲劳度超标,根本达不到国家安全标准。
张建国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这是鸿运装修队负责的……"他结结巴巴地说,"他们保证过质量……"
周万全翻开《民法典》第1253条,声音沉稳:"建筑物悬挂物致人损害,所有人或管理人应当承担侵权责任,除非能证明自己没有过错。"他看向张建国,"张经理,举证责任在你们。"
张忠民补充道:"就算真是装修队的责任,根据法律规定,也该由旅馆先赔偿受害人,再向装修队追偿。"
调解陷入僵局时,张彩娇从工商部门带回了决定性证据——鸿运装修队根本没有高空作业资质,连营业执照都是伪造的。
"你们雇用的根本是非法施工队,"方梅将证据复印件甩在会议桌上,"为了省钱,连顾客生命安全都不顾了?"
张建国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两周后,在法院调解下,帝豪旅馆最终赔偿蒋晓雯医疗费、误工费、残疾赔偿金和精神损失费共计45万元。
与此同时,方梅的深度报道《坠落的危机:一起悬挂物伤人背后的责任迷局》登上《青山日报》头版。文章详细披露了事件始末,并揭露了当地装修市场无证经营的乱象。
报道引发的震动远超预期。青山县住建局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宣布开展为期三个月的"高空悬挂物安全专项整治行动"。全县宾馆、商场等公共场所的吊灯、广告牌等悬挂物被全面排查,数十家违规装修公司被查处。
结案那天傍晚,渠成顺站在法律服务中心门口,望着不远处的帝豪旅馆。工人们正在重新安装防护网,阳光下,崭新的安全标识格外醒目。
"每个悬挂物下都站着活生生的人,"他对身后的团队说,"法律容不得半点侥幸。"
暮色渐沉,兴华普法法律服务中心的灯牌亮了起来。那温暖的灯光,像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公平与正义,也守护着每个普通人头顶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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