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无法停止这种行径,因为他发现当自己克制着不跟骨灰坛说话的时候,孟月升那张黑白遗照上的笑脸就会变得冰冷,眼含讥笑。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错觉,但这仍让许晟感到恐慌,他从来没有见过孟月升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冰冷无情,充满嘲笑,笑这个房子,笑他惺惺作态。
只有多跟骨灰坛说说话那可怕的错觉才不会出现,照片上的孟月升也会继续用漂亮又可爱的笑脸望着他,仿佛那三年的决裂从未发生过,一切都跟从前一样。
孟月升去世三个月,许晟买了新的花瓶和一束粉色的郁金香,鲜花和花瓶搭配得正好,他慢条斯理地调整花叶,轻声细语地试图哄某个不在人世的人欢心,“月升,这束花像你一样漂亮,你喜欢吗?”
他已经永远听不到孟月升的声音,买多少花也送不到孟月升手里。
“如果你觉得喜欢,今天晚上到哥哥梦里告诉哥哥好不好?”
不管是周敏还是许太太,她们都能梦见孟月升,梦到他小时候,梦到他长大后,只有他至今不曾梦他一面。
“你来哥哥明天给你买芒果,还有你喜欢的冰淇淋。”调整好花瓶,许晟顺手轻轻抚摸陶瓷坛上的孟月升三个字,眼底翻涌无尽的哀苦和思念,“你来看看我,哥哥求你,不要只去奶奶那里,到我这来。”
声音的出现总是伴随阳光,等待已久的孟月升会仰头循声望去,听那道温柔的声音时而痛苦时而忧伤。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不能理解这个声音在说什么,只是声音每次出现都有阳光,他身边的黑暗会被驱散,他无法不被此吸引。
就像一种蓄谋已久的哄骗,黑暗开始关不住渴望光明的人,而黑暗之外那道出现时总有阳光的声音似也察觉了应该怎么做,空灵悠远的风铃声仿佛一双手臂伸进黑暗里,温柔强势地想把藏在里面的人抱出来。
孟月升无法抵抗,那声音总在他耳边柔声哄,“月儿,到哥哥这里来,哥哥在这里……”
他不知道谁是月儿谁是哥哥,但这声音总来找他,他想他是应该过去看一看。
当这个念头发生,他也被那双手抱出了黑暗。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黑暗以外的东西,他站在一个人的身后,原来他一直都不曾身在黑暗中,只是有东西蒙住了他的眼睛。
那东西被拿开后,他看到了那个总是跟他说话的声音的主人。
他不认识他,却也不像是第一次见,那个人也并不能看见他,只是每天做着自己的事情,然后继续跟他说话。
他仍然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但也不会有人因此责怪他,因为谁也看不见他,除了一个没有头发的老人。
他听到这个叫“哥哥”的人称呼老人住持,又问了关于弟弟的事情。
“住持,为什么招魂经不起作用?”
“起作用了。”
许晟不解他的笃定,也同样笃定地反驳,“没有,我没有感觉到作用。”
住持淡笑,“你弟弟已经知道你在想他了。”
这当然好,但许晟想求的不只是这样,“我想见他。”
住持的眼神无悲无喜地看着他,“问题不在于你弟弟,在于你,你想他,但你不敢见他。”
一针见血的话语像捅了许晟一刀,高大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