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停揩着眼泪,说:“我哪里是心疼鞋子,我是心疼你……都二十五了,竟然连双新鞋子都没有穿过。”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会做针线活吗?我娘走时,我姐八岁,我三岁,李帆两岁。”
“没有人给我们做衣服做鞋,我爹领着我们满村挨门挨户的去讨,讨人家穿小的、穿破的衣服鞋子,给我们姐妹穿。”
“你想想现在吃的穿的也不富裕,那时候更是紧缺。往往我爹领着我们姐仨,把一个村子都讨遍了,连一件衣服或鞋子也讨不到。”
钟文松听李停这么说,他特别理解。
他虽然有娘,然而从小到大,身上经常穿的,何尝不是别人不要的、带破洞的鞋子和破衣烂衫?
“全村人都知道,我是因为家里没人挣工分,才不上学的。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和同学打架。”
“那时我没鞋穿,别人给了一双鞋子,是老太婆的裹脚鞋。结果被同班的一个男同学嘲笑,说我不要脸,穿老婆鞋。”
“我和他打了一架,从那时候,就不再去上学了。”
说到上学,李停又破涕为笑,说:“哎,对了,那天你写我的名字写错了。我的“停”字是停止的“停”,不是你写的那个女字旁的。”
钟文松还在脑补她和男同学打架时凶悍的样子,猛不丁听她说起,自己把她的名字写错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说:“我哪里知道你是哪个停字……”
“唉,不对啊,你不是说你不识字吗?怎么还知道停止的停,和女字旁的婷?”
李停吃吃地笑,一边笑一边说:“你还真是个二百五。”
钟文松这才回过神来:“感情你是在考验我识不识字的啊!你咋那么多心眼子呢?你看我怎么俢理你!”
钟文松作势要挠她,李停笑着跳开了。
李老满也没在家里,小两口就在屋里尽情地笑闹。
两个人并头躺在床上,李停的头枕着钟文松的胳膊。
钟文松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垂下眼看着她,感觉怎么也看不够。
“我一直想不明白,二大娘领我来相亲时,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让我进村,让我在水塘边等你。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钟文松说,“原来你是要自己先相看一下,再考验我识不识字,是不是?”
“看起来要是你看不上眼,或者我不识字,那天还进不了你家的门呢!”
李停的脸红了红,说:“想起来也怪不落忍的,那天你走了那么远的路,要是真的不让你进门,我岂不是成了不明事理的人。”
李停说着叹了口气,“其实也不能怪我不近人情,主要是以前在家里相亲,遇到过不靠谱的人,吓着了。”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让媒人把人领进家门过。”
钟文松一听,来了兴趣:“怎么不靠谱了?你给我说说呗!”
那是李停和钟文松相亲的半年前,同村的一个婶子,给李停说了她的一个远房亲戚。
她说小伙子长得人高马大多的,有把子力气。也没啥大毛病,就是左眼比右眼大了一点儿。
李停听媒人这么说,感觉应该不是啥大问题。要说两只眼睛长得完全一样大的人,应该也不会有。
她大姑家里的大表哥,两只眼睛就一只大一只小,但是相差不太大,整体看上去也不算难看。
她觉得不管是谁,两只眼睛总会有大有小。只不过有的人明显,有的人不明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