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他的气息拂过耳畔,阿娩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她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映着傩面舞者斑斓的色彩,也映着她陌生的容颜。
“我从前……”她鬼使神差地问,“是什么样的人?”
楚衡的手臂僵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带着她往人少处走:“你性子安静,喜欢读书,偶尔会弹琴。”
“琴?”阿娩眼前一亮,“我会弹琴?”
“嗯。”楚衡指向集市尽头的一家乐器铺子,“要试试么?”
铺子里的老匠人正在调试一把凤首箜篌。阿娩走近,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琴弦,清越的乐声流泻而出。
老匠人惊讶地抬头:“姑娘会弹《越人歌》?”
阿娩一愣:“我……”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弹了什么,只是手指自有记忆般拨动了琴弦。楚衡站在她身后,眸色深沉如墨。
“再弹一次?”他轻声道。
阿娩点头,手指再次抚上琴弦。这一次,旋律更加完整,悠扬的曲调引来不少路人驻足。
弹到一半,她忽然停下,眉头紧蹙:“后面……记不清了。”
楚衡接过箜篌,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接上了她遗忘的段落。乐声缠绵悱恻,像是诉说着某个无法言明的故事。
阿娩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心口一阵刺痛。
“怎么了?”楚衡立刻停下。
“没事。”她勉强笑笑,“就是觉得这曲子……让人想哭。”
楚衡沉默片刻,忽然买下了那把箜篌:“带回去,慢慢想。”
夜幕降临时,寨子里点起了篝火。
阿娩裹着斗篷,坐在楚衡身边看村民们跳祭祀舞。火光映照下,她的新面容显得格外柔美,杏眼里盛着跃动的火焰。
“南疆的除夕要守岁到天明。”楚衡将温好的酒递给她,“喝一点,暖暖身子。”
阿娩小抿一口,被辣得直吐舌头。楚衡低笑出声,就着她的手喝完了剩下的酒。
“我们……”阿娩犹豫着问,“成亲多久了?”
楚衡望着篝火,声音很轻:“三年又七个月。”
“这么久?”她惊讶地瞪大眼,“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无妨。”楚衡转头看她,眼底情绪深沉,“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你可以慢慢想。”
远处传来钟声,子时已至。村民们欢呼着将写满心愿的灯笼放入河中,千百盏灯火顺流而下,宛如星河坠地。
阿娩看得入神,忽然觉得手上一暖——楚衡握住了她的手。
“许个愿?”他问。
阿娩闭上眼,良久才轻声道:“希望……能早点记起你。”
楚衡的指尖颤了颤,将她搂得更紧:“会的。”
夜风拂过,河灯晃晃悠悠地飘向远方。
旧岁已逝,新岁伊始。
这一次,他们终于可以重新开始。
正月初三的清晨,薄雾还未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