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424计划暴雷的时期,正是进化者登上舞台发扬光大的时候,经过两代进化者的牺牲和铺垫,
&esp;&esp;一
&esp;&esp;周含香想要反驳,她自然是有很多可以反驳的观点。事实上刘芳提出来的这个观点已经不新了,可以说得上老生常谈。
&esp;&esp;这是三十年前的流行,那个时候的观点比刘芳提出来的这句话还要刻薄,保护区的精英们把虫灾后的人类跟虫灾前的人类区分,一个是新人类,一个是旧人类。
&esp;&esp;所谓新旧,就是体内虫类基因与否的关系。当时医疗系统做了一项全员基因筛查,最后发现,人体内为含有的基因结果显示,几乎没有不含有变异昆虫基因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带点。
&esp;&esp;哪怕是外表看上去与虫灾前相仿的“纯净人”也如此。
&esp;&esp;就算他没有表现出虫类的特征,他的父母,他的祖辈,都有进化者存在,这自然会遗传到他身上,只是他继承的正好是隐性基因,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esp;&esp;这也是当时要划分新旧人类区别的原因,因为此时的他们跟虫灾前的人类,从生物学的角度上来看,已经成为两种物种。
&esp;&esp;当然,这样的结果在当时还是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虽然虫灾后,人类生存得极为不容易,但是他们确实还是保留下来了很多习惯,这种习惯让他们在生活观念上跟虫灾前的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esp;&esp;他们依旧保留很牢固的家庭观念,甚至因为大环境影响,这种家文化比虫灾前更加的牢固。
&esp;&esp;所以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在生物学的角度上来看,竟然不是人了,很多人都很茫然,甚至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esp;&esp;当时针对这个问题,有好几种观点,比较极端一点的直接就是“妈妈,俺不当人了!”,干脆直接就以虫类自居了。
&esp;&esp;最后人类选择自己最容易接受的,认为人类这个认知,不仅仅要考虑生物学,还要从精神,文化方面考虑。
&esp;&esp;生物学认为人类的祖先是猿,但这只是生物进化的选择,并不意味着猿就等于人——也许在另一个平行宇宙,猿这个物种在进化过程中淘汰了,留下来的那个生物是虫,最后一步步演化成有智慧有文化的生命——人。
&esp;&esp;人是生物进化的最终体,他的祖先可以是任何生物。
&esp;&esp;包括现在,人,也在一步步的为了适应环境而不断地进行进化——在未来的未来,当未来的人对过去发生的一切进行考古研究,他们也许会惊讶的发现,以前的人竟然是这幅样子。
&esp;&esp;这个观念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人类总是善于跟自己和解。
&esp;&esp;当然,也有一部分人不认同这种自我哄骗似的的答案。他们固执的认为,当人类体内接纳过多虫类基因过后,他们的生物形态逐步往虫类方向演绎,已经到难以再自我欺骗的程度。
&esp;&esp;这种变化看上去是悄无声息的,实则却是翻天覆地。医疗所的数据已经到了非常骇人的地步,虫灾前的一位母亲怀胎需要十个月漫长的哺育,才能让一颗受精乱发育成成型的胎儿。
&esp;&esp;但是几百年后的最新记录,一位虫类基因占比百分之三十的正常女性,她从怀孕到生产只需要一个月。
&esp;&esp;一个月后,她会产出大概拳头大的卵,这枚卵需要放在温度三十六度的水里,三个月后,卵里的胎儿成型,他的副肢会划破卵膜出来,刚出生的胎儿身上有一层透明的软甲,来保护他脆弱的器官,一岁左右,这层软甲才会褪去,包括腋下的副肢也一并跟软壳一起褪掉,
&esp;&esp;然后露出粉色脆弱的皮肤,这个时候的胎儿看起来就跟虫灾前的新生儿没什么区别。
&esp;&esp;伴随着保护他眼球薄膜也跟着一起褪掉,这是新生儿第一次看世界,接下来是他大脑发育最快的时期,一般这个时候的父母就需要迅速为他做好教育方面的准备。
&esp;&esp;基本一岁半就已经可以掌握语言和一些基础的常识了。
&esp;&esp;这还是百分之三十占比的女性,占比情况比她高的女性,这个时期只会更短。
&esp;&esp;最新数据,目前人类体内的昆虫基因占比已经越来越濒临红线,十年前就有新生儿父母生出来跟昆虫完全无异的幼儿,它没有办法说话,智慧很低,并且表现出一定的攻击性。
&esp;&esp;最后是司法局把这只一岁大的昆虫幼崽带走,它的结果自然是不太美妙的。
&esp;&esp;这些事情,周含香全部都知道,甚至已经到了麻木的程度。
&esp;&esp;但是她刚要说出口的反驳,却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esp;&esp;因为她意识到,在一个知识渊博,并对人类数百年历史了若指掌的老人面前,说什么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esp;&esp;于是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这种沉默比之前的任何一种沉默都要让她觉得难捱。
&esp;&esp;她的虫肢往里面缩成弯钩,这名活了数百年的蚊女,其实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
&esp;&esp;她所有的一切情绪几乎是摊开来,以刘芳的眼力,她自然看出周含香的不适,和这种不适背后所无法表述的复杂心情。
&esp;&esp;“抱歉。”她那本就因为松弛而挂下来的脸,硬生生挤出一个艰难的微笑,因为要把皮牵起来,这对于她很有些费劲,所以她只是笑一下就立刻放松,于是那刚刚牵起来的皮又立刻垂下去,甚至还微微晃起一个微小的幅度。
&esp;&esp;“年纪大了,有点啰嗦。”她并不知道此时周含香的注意力偏到其他地方:“你可能会想,我啰里啰嗦一大堆,跟您要查的事情又有什么有关系……但其实,并不是的。”
&esp;&esp;“我并不是要危言耸听,我想说的是,我们这些人已经越来越像虫,或者说就是虫。
&esp;&esp;但这种变化其实要发生得更早,早到大多数人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说的那个人,王旭他就已经意识到了。”
&esp;&esp;“我没办法确认,此时的王旭跟没有堕虫前的王旭是否还是一个人。他们无论是从理念还是行为上,几乎完全相反——也许可能是他之前有所隐藏也说不定,但这也无法解释他之后怎么能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
&esp;&esp;周含香还略有些不理解的看向她,她终于从老人皮肤上面揪出一点精神落到老人的话语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