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刚被册封为郡主的安静和,赐下的封地不是富庶的京郊或江南,而是偏僻的西北。
皇帝下旨,责令其完婚后立即前往封地,无诏不得回京‐‐如此对待皇室贵女,历朝历代绝无仅有。
宗正寺卿连上三道折子,言辞恳切地陈述了这样做对郡主的不公,一旦开了先例,将来很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
皇帝连看都没看便扔在一边。
这段时间,他也在费尽心思地找人研制黑鱼汤的解药,却始终一筹莫展。
曾经进献黑鱼汤的王御医被人严密地看管起来,秦盛恨不能噬其血、啖其肉,却又不得不依赖他。
安静和再次成为世族圈内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同情,自然也有人鄙夷。
殊不知,当事人却是欣喜得很。
安阳长公主府。
母子三人聚集在安静和的屋子里,把下人全都打发了出去。
安静和俨然是一副小女儿痴相,拿出嫁衣试了又试,哪怕有一点点不满意的地方,都会记下来让人去改。
安阳长公主不由叹了口气,&ldo;得了,这下为娘就连最后的一点奢望都没有了。&rdo;
安静和脸上带笑,撒娇道:&ldo;阿娘,您奢望什么了?&rdo;
安阳长公主夸张地说道:&ldo;都说简家男人嫁了等于没嫁,一走两三年不着家,为娘原本还想着,正好假装我的女儿没嫁,三天两头能见上一面‐‐这下可好,&lso;无诏不得入京&rso;,让我上哪儿见女儿去?!&rdo;
安静和顿了一下,凑到安阳长公主跟前,眨眨眼,小声说道:&ldo;阿娘,你信不信,那位待不长了……等着王兄上去,回不回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rdo;
安阳长公主不轻不重地拍了女儿一巴掌,虎着脸训道:&ldo;这种话,哪里由得你乱讲?再者说,即便是平王殿下,你哪里来的面子得他照拂?&rdo;
安静和嘟嘟嘴,假装委屈,&ldo;我没有面子,有人有啊,我只要好好地巴结着那个人就成!&rdo;
&ldo;堂堂郡主,张口闭口的&lso;巴结&rso;,也不害臊!&rdo;安阳长公主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呷了口茶,轻声笑道,&ldo;虽然说,这本就是事实。&rdo;
安静和&ldo;扑哧&rdo;一声,乐呵呵地笑出声来。
扭头看到坐在一旁的安子铭,今日竟是异常安静。
安静和一个巴掌拍过去,调笑道:&ldo;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日里猴儿也似的人,竟学起老僧入定来了?&rdo;
安子铭手臂吃痛,皱着脸揉搓,&ldo;你这么凶,如何嫁得出去?&rdo;说完便意识到不对,大红的嫁衣正在她身上穿着呢!
安静和亲昵地捏捏他的脸,&ldo;想啥呢,这么入迷?&rdo;
安子铭难得没有呲牙咧嘴地反抗,小声嘟囔道:&ldo;阿姐,你说……姓简的那个家伙真是妖怪啊?我还和他打过架呢!&rdo;
安静和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ldo;是啊,浩浩怎么就没吃了你?!&rdo;
安子铭顿时露出惊恐的神色。
安静和气极,大力敲着他的脑门,&ldo;我跟你说什么了?没事儿少往显王府那群人身边凑,你不听是吧?&rdo;
&ldo;我没有!&rdo;安子铭大叫一声,对上安静和的怒容,气势顿时弱了下来,&ldo;就是、就是之前碰上了,便说了两句话……&rdo;
安阳长公主放下茶盏,严肃地说道:&ldo;铭儿,为娘跟你说过,宫里那位为何能登上皇位?你安王舅为何闭门谢客十余年?你德川姨母又是如何突然薨逝?这些可都跟&lso;显王府&rso;脱不开干系‐‐咱们家同他们为人处事大不相同,你如今也大了,当知什么样的朋友该交,什么样的交情当断才是。&rdo;
安子铭面容也变得严肃起来,规规矩矩地行礼道:&ldo;儿子知道了,必不让母亲与长姐忧心。&rdo;
安阳长公主这才松了口气。
换了任何一位正当壮年的帝王,单是九月三十闹得那一场,都不会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
然而,秦盛已经老了,他已经没有心力再去细心筹谋了。